晏書珩話里帶著護短般的溫柔和縱容,同那祁家青年笑道“表兄,你神色過兇,嚇著我家阿姒了。”
誰是他家的
阿姒只覺頭皮發麻。
她當即奪門而出,逃了。
最后兩日,阿姒別說出門,被窩都不想鉆。因為晏書珩每日三次地派人來給她送東西,有時是一紙詩文,有時是點心、甚至衣裙首飾。
阿姒只好裝病。
好在他只是派侍婢傳話,并未親自踏入她院內。直到臨行那日,晏氏眾人皆來送行,但阿姒直到上馬車前,也未曾見到晏書珩的影子。
他大概只是在逗弄她。
定然不是認真的。
阿姒邊說服自己,邊提裙上了馬車,不料剛爬上馬車,一抬頭,她看到一雙含著四月春風的眼眸。
晏書珩正隨意坐在馬車內,一只手慵懶地搭在膝頭。
他含笑看著阿姒,不語。
阿姒要逃,卻被他輕扯過去。
晏書珩坐著,阿姒則半跪在他腿間,仰面無措地看著他,此情此景像極了她在主動諂媚、求歡。
青年對她的“溫順”很滿意。
他豎起長指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噓,阿姒別說話,眼下我是背著眾人偷偷與你私會。你若出聲
“豈不坐實了你我
的茍且”
私會,茍且。
阿姒險些暈過去。
他一個世家子弟,嘴里怎么能蹦出這么孟浪的字眼
她對晏書珩又多了層成見。
阿姒緩緩閉眼,深吸一口氣,此時此刻,她倒真希望當初萍水相逢的那位大哥哥是葬身湖中了。
眼下這人是何處來的妖孽
再睜眼時,晏書珩俊顏貼得極近,一雙眸子在昏暗馬車內顯得尤其深邃。他像毒蛇吐信般,逐字逐句道“阿姒是不是想和我撇清干系,回潁川嫁給九郎”
阿姒嘴唇輕動。
她剛想說什么,唇上落下一只微涼的手指,是晏書珩的。
他不讓她繼續說話。
言語間更帶了些纏綿的警告“我像是能揮之即去的郎君么阿姒既招惹了我,便別想全身而退。”
隨即,晏書珩從袖中取出一支金步搖,輕輕插aa039入她發間。
“上次阿姒走得倉促,定情信物都忘了,好好戴著它,下次去潁川和令堂提親時,我可是要查看的。”
做完這一切,他還體貼地替她將散落的一縷鬢發別至耳后。
阿姒愣愣地看著他。
自詡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她,竟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晏書珩眉眼含笑,凝視著阿姒發間展翅欲飛的蝴蝶步搖。
他許久未語,只是深深地看著她。
末了,青年瞧不出情緒地輕嘆“罷了,看在阿姒年紀尚小的份上,暫且放過你,日后若有緣再會吧。”
說罷,他長指地輕撣衣擺,推開馬車后門跳了下去。
晏書珩走后,阿姒取下那支步搖看了許久,打算將其扔到車外,手懸在半空許久,最終慢慢落下。
罷了。
聽他話里意思,看上她是假,發覺被騙后嚇唬一番才是真。
他們,也算兩清了吧。
后來晏書珩果真沒來潁川,更沒來和她爹爹提親。
不止因為他沒來。
也因為爹爹和潁川,都沒了。
每每回想,心口便會一陣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