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是個窮鬼,錢袋子里連一兩整的銀子都沒有,像個官嗎?還是堂堂的正四品,虧他還有臉說!呸!”
吐在楊凌志的尸體上的痰也隨著雨水逐漸消失,正如他的喪命一般,沒有多少人看見。留下的,只是午門外一具發白的尸體,還不知何時才會有人來認領。
……
急雨聲全部被隔絕在了窗外,屋子里只剩下清脆的落子聲。
一下午的時間,都消磨在了這棋盤上,到現在也不過才是中盤。一盤棋,足夠兩個人下一整天了。
鹿野深舉起了黑子,遲遲沒有落下,不由得覺得腿麻,便換了個姿勢。
“食蘋兄,聽說楊凌志死在了午門外。”不過是剛剛發生的事情,此處便得到了消息。
“意料之中的事。”鹿野深輕聲回著,心思仍在棋盤上。
“新舊兩黨都不參與,不明哲保身也就罷了,還兩邊都招惹,最后惹得滿朝針對,落到這個地步也無人出手相助。否則,十二監也不敢真的打死沒有后臺的楊凌志。”
鹿野深輕輕落下了子,說道:“抨擊舊黨結黨營私,指責新黨以權謀私,痛斥東錦宮狼子野心,怒罵十二監盡是讒言,滿朝文武沒有一個是好的,當今大明已經爛到了骨子里。還指摘圣上閉目塞聽,不理朝政。你覺得這樣的人能夠存活到現在是因為什么?”
如此一個四處樹敵的人,竟然能夠一路做到正四品的僉都御史,仔細想來確實不合常理。
“還請食蘋兄指教。”
“因為一個人不想看見他死。旁觀者看這棋局也會覺得亂,可在執子者心中卻清晰的很。‘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句話倒過來同樣適用。朝堂上固然需要新舊黨派來平衡權利,也需要剛正不阿的人來時刻警醒雙方莫要做的太過分。這就是楊凌志存在的理由。”
“謝食蘋兄指教。”
“廣林老弟怎么看啊?”鹿野深舉起了棋子,漫不經心地問道。
對方略一沉吟,說道:“原本需要‘清官’來保持平衡,東錦宮代勞了。日后莫不就是三足鼎立了。”
鹿野深輕笑了一聲,說道:“廣林老弟看的可沒這么淺吧!”
“在食蘋兄面前,怎敢藏拙啊。”
“楊凌志死了,僉都御史的位子就空出來了,廣林老弟可否有想法啊?”
“食蘋兄抬舉老弟我了,我這從四品的屁股還沒坐熱,可不敢立馬把屁股挪到正四品上,怕我這屁股都給燒著咯!”
“廣林老弟可真會說笑。這個位子,非八面玲瓏的廣林老弟接受不可了!”
“承蒙食蘋兄厚愛了,在下可是萬萬不敢接的。”
“哈哈……”鹿野深一笑,不再討論這件事,繼續下棋。
……
作為天順十二年十月里非常普通的一天,史官也只寫了幾筆便休息去了,撐開傘走進雨中,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這場雨可真是冷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