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叫了好幾聲,終于將千鳥從噩夢中喚醒。
被叫醒睜開眼的時候,即便千鳥有心理準備,但還是因為應激而顫抖了一陣。那雙雪青色的眼睛里都是令人心疼的防備,仿佛對周圍的一切都充斥著不信任,直到那雙眼逐漸對焦,看清了眼前的這頭狼是誰,千鳥緊繃的神經才徹底放松下來。
“小臣,我夢到爸爸了。”千鳥趴在佐久早的后背上悶悶地說,他的眼眶還有些紅,甚至也毫不在意還有淚痕仍掛在臉上。
“嗯,我知道,你剛剛在叫他。”
“是嗎”千鳥愣了一下,仿佛沒想到自己會在夢里喊出那個人,“我很久沒夢到過他了,上一次好像是他走之后的一個星期。”
“我好像從來沒跟你說過我爸爸,其實他是個很好的人,但是我我無法原諒他。”在千鳥的記憶中,望月琉輝是個非常溫柔的人,在為數不多的相處中,他總是笑著的,看著他笑,也看著他的父親笑。
在千鳥很小的時候,某一天千島明輝不在家時,他爸爸溫柔地將他攬在懷里,那是他離爸爸最近的一次。
直到現在他仍舊記得那時候望月琉輝跟他說的話,仿佛冥冥中已經注定好的一樣,那些話就像是在告別。
他說,要去追求自己喜歡的東西。
他說,不要被困難打倒。
他還說,不要怪他。
小時候千鳥不懂,長大以后卻每一句話都懂了,可他卻仍舊無法做到不去埋怨。那幾年,他所有錯失的愛都無法彌補,他所經歷的孤獨也同樣無法等價償還。
“那就不原諒。”
“哪有那么簡單,”千鳥笑了,他很清楚人本就是矛盾的生物,做不到非黑即白,“我明明無法原諒他,卻又控制不住地想他。”
千鳥覺得,大概是望月琉輝給他留下的濾鏡太厚了,以至于到現在他仍舊念念不忘。
他想,爸爸一切都很好,他也相信爸爸愛他,只是或許爸爸更愛的是他自己而已。
“我不懂。”佐久早老老實實地回答,他生活在一個家庭幸福的環境里,因而有些東西無法與千鳥感同身受。
“傻瓜小臣,你不懂就最好了,這些東西本來也不需要你懂。”千鳥一邊忙著把人魚形態收回去,一邊安撫著情緒低落的佐久早。
會懂這些的,都是童年不快樂的小孩兒。
千鳥很慶幸,小臣沒有告訴自己,他懂這些感受,這至少說明他是被幸福包裹著長大的。
此刻千鳥已經變回了人形,青色的魚尾被兩條筆直的雙腿取代,他隨意地套上佐久早放在一旁的衣服,又是清清爽爽的少年郎。
看著千鳥穿戴整齊,佐久早也從狼型變了回去,那雙憂郁的眼睛仍舊充滿了擔憂,只是擔憂的東西從千鳥的身體狀態變成了千鳥的心理狀態。
“你在擔心什么啊小臣,”千鳥有些無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可能有事的,要是真有問題,早幾年就有了。”
那是怎樣漫長又孤獨的歲月,千鳥并不想再次多加贅述,可至少他很肯定,在遇到小臣、遇到排球之后的日子,都是快樂而充實的。
“我只是不想讓你再受到任何傷害了,千鳥。”佐久早悶聲開口,明明是比千鳥還要高的少年,聲音聽起來卻比剛剛的千鳥還要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