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直播間畫面中央,一散著及肩黑發的青年正倚靠著雪白的靜物臺。
那上面本來是放置用于素描速寫的陶罐水果石膏像,此時黑發青年坐在地上,背靠著靜物臺,一條腿支起,另一條腿伸直,而一只左手手肘便隨意地擱在屈起的膝蓋上。
黑與白對比干凈,偏偏青年身旁有個金發少年,正端著調色盤,手持畫筆,地上還擺著幾罐打開的顏料。
后者小心翼翼地執筆,沾了一筆湖藍色,在青年右臉頰橫著掃了一劃。
他又陸陸續續地添著顏料。
整個過程,任西樓眼睛看看畫室的這里又望望那邊,一副不在意伯爾德如何在他身上操作的模樣,大方得讓彈幕愈發如狼似虎。
半晌,商頌突然感覺到手腕一涼,低頭見筆尖漏出的墨水已經暈染到他腕骨的位置,而這沓文件顯然是廢了。
他面不改色地將文件夾合上,放到一邊,然后側身下床,走進病房內自帶的洗手間。
光屏跟著他移動。
“嘩嘩嘩”
涼水沖洗著手腕沾到的藍色墨水。
洗手臺上的鏡子中倒映著aha專心致志的模樣,當然不是在專心地洗手,而是盯著光屏中被顏料涂抹得鮮艷漂亮的年輕beta。
此時的商頌完全沒有想起自己吹毛求疵且極度潔癖的“原則”。
瞧瞧這專屬病房里極淺極冷色調的裝潢,再瞧瞧他刻在衣著打扮上的性冷淡三個字,或許整個房間里唯一亮眼的顏色除了窗外照進來的陽光
就只有直播間里任西樓身上的顏料了。
他沖洗了一分鐘,然后隨意用毛巾擦了擦手,就接到埃德溫的來電。
“商頌。”
終端里響起的聲音溫和沉穩,聽得出有些年紀。
埃德溫是aha,但等級不高,歲月在他身上留下顯而易見的痕跡,卻不減魅力,反倒愈顯慈悲與包容。
“我定的中餐待會送到你這邊,我們在你房間吃飯,方便嗎”
商頌頓了頓,然后淡淡應聲“可以。”
過了一段時間,病房的門鈴輕響三聲,隨后門被推開,一身著黑西裝的年輕男人推著輪椅進了門,安靜無聲。
埃德溫正坐在輪椅上,額頭覆著雪白的紗布,身上披著駝色大衣,里面是淺藍色的條紋病服。
他腿上蓋著繡有花紋的藏青色薄毯,流蘇隨著輪椅前行微微晃動。
他寬和地笑著同商頌對視“中午好。”
商頌沒有坐在病床上,而是站在餐桌邊,桌上整齊地擺布著清淡的餐食,他垂眸“嗯,中午好。”
商頌目光在推著輪椅的西裝男人身上劃過,對方膚色蒼白,眉眼深邃,面無表情,西裝下肌肉輪廓若隱若現。
他顯然是aha,而且大概率是高等級的aha。
埃德溫笑著解釋“這是我的助理,岳然,你們以前應該沒見過。”
他說完,身后的西裝男人雙手還放在輪椅手柄上,同時望向商頌,一絲不茍地稍俯身點頭“商先生,上午好。”
“你好。”
當輪椅推到餐桌邊,不需要埃德溫多說什么,岳然恭謹松手“老板,我在門外等您。”
埃德溫點頭首肯,然后執起桌上的筷子,看了眼商頌面前投影的光屏,好奇道“你這是在看什么都住院了還記著工作呢。”
商頌看了眼岳然離開的背影,也坐下來,語氣平平“不是工作,在看直播。”
埃德溫“嗯我沒聽錯吧,商頌,你現在還會看直播了”
年長的前輩略有意外地調侃“終于不滿心滿眼的都是研究了我之前還聽說你熬了五天沒睡覺暈倒被送進醫院了,這間病房就是研究院那邊給你專門準備的吧”
商頌糾正“不是因為沒睡覺暈倒,是做實驗的時候藥劑沖突的作用。”
一副“五天遠遠不是極限”的司空見慣的模樣。
埃德溫笑了幾聲“好吧好吧,我能理解。”
他夾了一筷子青菜,見商頌的目光總下意識往光屏上挪,不由奇道“在看誰的直播這么在意。”
商頌也拿起筷子,語氣平靜又自然“任西樓的個人直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