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溫蠻的身后還有一只手。
那只手帶動它的主人,一起穿過研究所的玻璃大門,那只手朝溫蠻伸來、伸來
紳士的手抓在傘頭,黑色長柄傘的彎柄勾住了這只即將追上來的手,再橫向一攔,那只手就被牢牢地別了起來。
司戎側身走了兩步,徹底擋住了溫蠻朝前跑的背影。而他對著來人微笑地挑了挑眉“這位你有什么事嗎”
“可以和我說。”
聽到司戎聲音,溫蠻倉促停下,回頭,果然是司戎。于是他重新回來。
手掌中的繭晶仍然在微微發燙,卻已經比剛才要好得多,能夠溫蠻安全感的人以最快的速度到場,那么他的附屬品就可以先行退場。
司戎的身軀直接幫溫蠻擋住一大半視線,溫蠻越過司戎的肩膀看過去,被司戎雨傘攪住手腕的人,是平日里看守研究所大門的安保。
在司戎“溫和的提醒”下,保安的臉色微微扭曲,但他和溫蠻對視上的時候,又力圖露出可親的微笑,于是他整張臉的表情看起來十分怪異。
“溫老師、溫老師”
司戎見狀,拿開了傘,保安連忙從懷里掏出他的真正目的。
“有一封你的快遞”
他邊嘶氣邊說道。
“快遞上午剛到的。你今天是下班了么走得好急,我根本來不及喊你”
他想要拿過去給溫蠻,卻被司戎微笑地制止。司戎伸出手掌,笑道“給我就可以了。”
單看司戎現在的言行舉止,得體到完全沒有可指摘的,但面對這張看起來溫和的臉,保安還是忍不住瑟縮了下肩膀,生不出一點反駁的意思。一來一去,他好像也覺得匆匆忙忙追出來就為了親手給快遞的自己有些奇怪和無聊,特別是還沒討著一點好。于是在看到薄薄的文件快遞落到司戎手里后,保安就快步地匆匆跑回去了。
司戎收回目光,攬過溫蠻的肩,低頭輕聲道“走吧。先到車上。”
一上車,司戎率先發動了車,隨后阿戈斯的部分身體擠滿了駕駛座的下半部分,由那些觸肢操縱著踏板和方向盤,司戎人類的殼子全用來關心溫蠻。
“出了什么事”
文件快遞還放在儲物格里沒拆開,這不是他們關心的重點,阿戈斯和祂心意相通的伴侶之間有著好比靈魂感應一樣的聯結,對方情緒的激蕩變化彼此都能感知。
所以司戎就來了。
遠離研究所,遠離那些怪誕,溫蠻的理智和冷靜慢慢恢復,他組織著語言試圖向司戎解釋清楚。
“今天組里打算對海
倫進行血檢那些人表現出來的態度我不喜歡,很奇怪,明明我自己這樣的研究試驗做了不知道多少年、多少次,但今天突然覺得不舒服,想從那個會議現場逃出去,還想從研究所逃出去”
溫蠻在說這些話的時候,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好像和不久前那個自己分割開來了,“那個自己”是極為特殊的,更恐怖的是,“那個自己”似乎根本不受溫蠻的理智控制,而屬于一種爆發的本能。
溫蠻的情緒又隱隱有了波動,司戎立刻握住了溫蠻的手。不僅是他人類的軀體來包裹、給予溫蠻安全感,那些漆黑的本體也順著中間爬了過來,包裹住了溫蠻的腰部以下的所有身體,溫蠻仿佛就像坐在一池漆黑的膠質物里一樣。
纖細的觸肢爬上溫蠻的手背,盡管人類擬態的自己已經和溫蠻十指相扣,觸肢也還是力圖擠一擠,想要鉆進來。漆黑如絲如線一樣的觸肢,慢慢地分化、再分化,爬滿了一大一小兩只手。
溫蠻的另一只手也揪著司戎的本體,就像之前攥著繭晶一樣。
情緒好像再度平復了。
“司戎,我很怕我討厭這種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