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無數次幻想過,擁有仙力是種什么樣的感覺,但真正感受到這股力量充盈全身時,濯纓發現,所有的幻想加起來都比不過此刻。
如附骨之疽般纏繞她多年的病痛,伴隨著體內清氣流轉而沖淡。
總是沉重得無法自如使用的四肢,也漸漸輕盈,又在緊握拳頭時能夠積蓄起足夠的力量。
她甚至能清晰感受到奇經八脈正在被那股清氣逐一撞開。
先是蹺脈,再是維脈。
“這都下演武臺了,怎么還來”
站在演武臺下的謝策玄還沒想明白仙力的事,就見臺上的少女直沖她而來。
雪白裙擺如花瓣翻飛綻開,流麗烏發飄揚似春日柳枝,但她卷著凌厲殺意的掌風卻半點沒有心軟的意思。
謝策玄頭皮一緊。
右腳后撤半步站定,他剛要迎戰
“少武神不可”聞訊趕來的炎君忙道,“別被她氣勢唬住了她現在剛有仙力,但身體還沒好全,挨不住你一擊的”
周圍圍觀的學子們見狀恍然大悟。
“可不能還手啊”
“謝策玄你現在還手你就是乘人之危,你還手我瞧不起你”
謝策玄瞪大了眼,當即叱罵
“說的都是什么狗屁不還手挨揍的不是你們對吧”
人群中的葉時韞頭一個跳起來給濯纓加油。
“公主別客氣朝臉揍打得好打得再重點”
謝策玄生了一張目中無人的臉,平日行事也是輕狂恣意,學宮里不少人早就看他不順眼了,此刻見他被濯纓追著跑,竟是一片叫好聲。
但謝策玄當然不可能被濯纓打中。
濯纓也知道這一點,但她的雙眸仍緊盯著謝策玄的動作,吐納呼吸之間,又有沖、帶二脈被沖開。
“赤水濯纓是不是不發火你就覺得我好欺負啊”
不能還手的謝策玄,被她從演武臺一路追到扶桑學宮最高的金頂。
他都不知道連御風都使得不利落的她,是怎么能爬這么高的。
濯纓沒說話。
她額頭已布滿汗珠,胸口起伏,氣息早已凌亂。
但她的雙眸卻愈發黑亮,與她過于孱弱的軀殼分裂,像是有什么東西要從她的靈魂里掙脫而出。
謝策玄愣了一下。
還沒來得及說些什么,她腳踏金頂屋脊,又朝著他沖了過來。
“喂”
金烏掠過蒼穹,朝暉在那一瞬間給少女烏黑的發絲鍍上金邊。
身后云海翻涌,仙山巍峨,她站在獵獵風中,如一只展翅欲飛的白鶴。
啪嗒。
掌風撩動他鬢邊碎發,而謝策玄卻一動不動,只愣愣看著從她眼眶墜落的那滴眼淚。
那分明是一雙從來都清冷疏離的眼眸。
她所有的情緒,都像是冬日積雪上一
掠而過的浮光,底下是千年封凍的冰,堅硬得無人能夠打破。
但此時此刻。
謝策玄看到這一滴眼淚,卻仿佛是透過冰面上一道裂縫,窺見了底下翻滾的巖漿與灼灼燃燒的烈火。
“你的奇經八脈已開,不需要我了吧。”
他錯開視線,仿佛什么也沒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