厭靈訝異地眨眨眼,將手放上他的掌心。
他的手掌干燥寬厚,握緊厭靈冷涼瘦削的手時,莫名顯得莊重。
輕巧地將四體不勤的厭靈拉上了高高的平臺。她一時沒掌握好重心,跌進他身上冷而深沉
的苦艾香氣中。
“謝謝、抱歉。”
厭靈禮貌道,下意識想后退兩步從他懷中離開,結束這個過于親密的姿勢,可她忘了身后是平臺的邊界。
“小心。”
那雙干燥寬厚的手掌握住她纖弱的手臂、扶住她纖薄的脊背。姿勢愈發親密了,像一場不合時宜的雙人舞的定格。
微風拂過,銀灰的發絲如素雪,飄揚間顯得那雙鷹眸像兩顆堅潤清透的冰晶,他就用這樣一雙眼眸望著她,一時忘記收回自己出格的手。
“抱歉。”
道歉和感謝似乎占據了兩人對話的大多數時候,而疏離的禮貌下,埋著蠢蠢欲動的失禮的欲望。
平臺的轉角處通往房檐,位于露臺的視線死角,的確是個很難得的捉迷藏藏身之處。
兩人并肩坐在平坦的房檐上,這里視野開闊,可將遠處的山景盡收眼底,就這樣看云卷云舒,時間仿佛也慢了下來。
在這愜意的靜謐中,傅云謙淡然的嗓音響起,“你一早就知道我是藝術家aria,對嗎”
厭靈“嗯。”
傅云謙看她,“我們第一次約會的時候,你就猜到了。”
厭靈點頭。
傅云謙那雙灰色的眼珠一眨不眨,“依照我對人類社交禮儀的觀察,在那種時刻,人們一般會奉承、恭維和夸贊對方的作品。”
隱含的意思是你為什么反其道而行之,直白地說出對作品的負面看法。
厭靈也轉頭看他,“你想我說違心話恭維你嗎”
傅云謙抿唇。
按照他一貫的社交準則,他當然是不想的、甚至很厭惡此類行為。但此刻,心中竟萌生出一些旖旎的妄念想要被她夸贊。
“”
他違心地搖頭,“不想。”
“我想也是。”
她道,“在社交中,真誠是很重要的。”
傅云謙點頭。
“對了。”
厭靈忽而擼起袖子,露出右小臂上的線條紋身,“說好的,告訴你。”
來自兩人第一次約會時的約定。
像一個等待許久的禮物,傅云謙心跳開始加速他常常收到禮物,卻很少有期待。包括其他生動的情緒。
她說“我是一個很少產生情緒波動的人。”
傅云謙眼睫微動。
這句話恰合他前一瞬的念頭。她和他真的很像。也有著無法忽視的差異,像照鏡子時,發現鏡中的自己露出“扮演”的馬腳。
令人著魔的、詭異又危險的好奇心盤踞心頭。
厭靈道“或許是因為對世界的若即若離吧。有一段時間我想做出改變,為了應對這種疏離感、為了在這個世界打下錨點,我每完成一次醫藥研究,就會從成果滿意度、各項才能體現度、突破水平上限度等方面進行綜合打分,最后繪制出一條對應的曲線。”
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她臉上的神情仍是淡然的,卻仿佛縈繞著某種圣潔的柔光。
“所以,”
她抬眸望來,“它并非全然理性的,而是用理性的方法完成感性的展現,是主觀認知的集合、是和世界產生更多聯系的錨點。”
傅云謙呼吸一窒,灰色的眼瞳深凝地包裹著她的身影。
咚。
咚咚。
愈發急促的悶響由遠及近,宛如一只輕巧的手叩響冰面,碎裂從那一點蔓延開來,轟隆隆的巨響直抵冰層深深的中心。
他被錨定了。
“就是這樣。”
她將袖子擼了回去有點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