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玉山是一個在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人。
圈子里人人都說他是霍家的敗類,笑他是賤蹄子生的小賤蹄子。
這些上等人需要靠嘲笑別人獲取優越感,他理解。
既然小賤蹄子是他在這個世界的“位置”,那么他不介意扮演一個紈绔子弟,整日和狐朋狗友混在一起花天酒地。
他們瞧他是樂子,他瞧那些自詡高尚的家伙,也是樂子。
在霍家古板老舊的大家族里,身上有一半妓女血液的他不被歡迎。
在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中,身上有一半妓女血液的他不被歡迎。
就連在母親心中,也正是因為他的出生,導致她年老色衰,因為有了他,她才被去母留子。
霍玉山不怪她。
他知道,她只是面對權勢滔天的霍家太無力了,不敢怨恨冷酷無情的霍老爺,便只能將痛苦的恨意投注在自己弱小的兒子身上了。
他不怪她。
他愛她,哪怕她恨他。
他是一個不被這個世界歡迎的存在。
無所謂,反正人這一世不過百年,很快就會結束痛苦,在此之前,他會好好享樂的。
到了年紀,他被父親眼不見心不煩地送去了國外的大學讀哲學。
多好笑,他,哲學
不過也正常,他一個妓女所生的小賤蹄子,自然是不配讀金融、管理或是和霍家主營企業相關的醫藥專業的。
無所謂,反正去國外念大學也只是換一群人、換一個地方花天酒地罷了。
可他從未想過,命運的齒輪就此轉動了。
某天,他那同父異母的精英大哥霍啟年,在家族聚餐結束后,淡淡給他丟下一句“你們學校醫藥專業有一位特別的新生。”
這是霍玉山第一次聽到她的名字。
“你去接觸一下她。”
霍啟年優雅地用餐巾擦了擦嘴,輕蔑的眸光劃來,“也算是你為霍家能做到的唯一的用處了。”
“”
霍玉山不愿意聽命。
那樣會讓他覺得自己像一條狗。盡管他本就是一條在霍家混吃等死的癩皮狗。
于是,他表面笑嘻嘻地答應了,實際上并不打算去接觸這個所謂的醫藥天才。
想必是和霍啟年、和那些世家子弟一樣無聊的家伙。
明明沒有刻意去記,但沈厭靈這個名字還是進了他心里。
像一塊淡淡的燙傷母親發病時,用煙蒂在他胳膊上燙出的傷痕。
最初,沈厭靈這個名字每每浮現腦海,總是伴隨著不快樂的情感體驗,他本能地不喜歡她。
或許是因為心理學里那什么見鬼的顯現效應,自那以后,她就常常出現在他的世界里。
不,更確切的說,是從他的世界路過。
當他在公寓的天臺開arty紙醉金迷時,她打著傘從樓
下經過;
當他和狐朋狗友勾肩搭背地去酒吧時,她坐在湖邊將面包掰給一群鯉魚;
當他打賭輸了、向系花告白時,她抱著厚厚的專業書籍從圖書館走出來;
當他因為在校內飆車受傷,被年紀主任堵在校醫院訓話時,昏厥的她被同學急匆匆攙地扶進來。
那一刻,霍玉山便知道
他要完蛋了。
他的目光竟然不由自主地追隨著她,他那顆游離在世界之外的心、竟然被她輕顫的眼睫牽引著揪了起來。
他竟然,對她產生了好奇和關切。
她那么沉靜,像一株扎根在懸崖邊上、搖搖欲墜的花朵。細瘦、干凈、堅韌,遠離俗世的煩擾。
她似乎也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她卻渾不在意。
或許就是這一點與他相似又不同的氣質,吸引了他。
終于,在她又一次路過時,他揚聲叫住了她
“同學”
沒有想到,這一聲,徹底改變了他的余生。
他原本只是想逗弄她一下的,全然未曾料到,會把自己也給搭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