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上完早朝,也在問王德福楚昭在哪兒。
楚昭自小有一半時間養在西泰殿,往常圣人在這邊與朝臣議事,隔著一道簾,楚昭便在里面讀書習字。
可以說,楚昭幾乎是圣人看著長大的。
王德福也知圣人對這外甥的看重,忙上前一步,笑著說了句“昭郎君一大早便和羽林郎們圍獵去了。”
“這么早就出去”
圣人手里提著的朱筆一頓。
王德福在臺階下,躬著身笑“可不老奴估摸著啊,昭郎君分明是在躲您呢。”
“你個促狹鬼。”
如今也就王德福敢這樣與圣人這樣說話了。
圣人點點他,轉念一想“難道是因為昨日孤讓你呈上來的選親名單”
“可不。”王德福道,“老奴想,許是昭郎君現下還沒有這樣的心思。”
“還沒心思他都多大了再過幾月,都要加冠了”
圣人冷哼一聲,放下筆,連奏章都不樂意批了“尋常兒郎到他這個年紀,不說定親,總要對女兒家好奇了吧你瞧瞧,每日跟一幫臭小子們進進出出,就知道寶貝他那匹馬,那把劍你看他瞧女娃娃一眼沒有,哼,連個女人的身子都不肯沾哪里像我們老魏家的”
圣人兵起草莽,從前什么話說不出,現下說到一半卻忽而想起如今不比上前,看一眼旁邊筆桿子晃得都快出影兒的起居郎,道了聲“方才這話不用記”
起居郎嚇一跳,忙放下筆。
圣人才繼續“是不是這回擬的不行你說說看,都有誰”
圣人換了個姿勢,王德福忙上前,替他將龍椅后的軟靠理一理,便心里小心轉著嘴上道“圣人,你這就可冤枉老奴了老奴可是花了吃奶的力氣,將人都打探得清清楚楚仔仔細細的,否則,哪兒敢往您那呈”
“您瞧,禮部淮侍郎家那小女兒,性子活潑爽利,若要與昭郎君湊一對,兩人一個活潑一個安靜,日子可不就過得有趣了還有那工部覃尚書家二女兒,性子恭順柔和,若能與昭郎君一塊,昭郎君冷點人也不會跟他吵嘴兒,還有那王相家那嫡長女”
王德福一個個點過去,確實如他所言,是下過功夫的。
圣人皺緊的眉頭漸漸松了些,等聽到一名字,下意識道“王斐家的可是那個給阿昭那小金逑兒吃了一塊肉的”
“正是。”
圣人還記得那個女娃娃。
每年宮宴時,都會跟著王斐來宮里,那女娃娃生得好,百靈俏麗的,確實不賴。
只是
“她之前給金逑兒吃了那塊肉,以阿昭的性子,還愿意搭理她”
圣人這話一出,王德福嘴不由抽了抽。
他心想。
我的好圣人哎,都多少年過去的事兒了,郎君還能記仇記到現在
再者當年那事兒能怪王小娘子嗎她也就是好心,要不是宮宴上那小松獅去拱王娘子,她能丟一塊肉下去
不過這件事,王德福自己也覺得奇怪得很。
當年那小松獅被昭郎君養得獨得很,莫說吃人手里的東西,便是靠近都容易被咬呢,緣何會對一小娘子搖尾巴搖成那樣
長安城近北郊。
驪隆山。
“咻”
一支利箭劃破長空,倏地插到一只灰兔脖子,灰兔兩條前腿蹬了蹬,不一會就沒氣了。
一個頭戴翎羽帽的小郎衛沖過去,提了灰兔出來,對著為首那人道“昭郎將,是只兔子”
為首那人著一身玄色鐵甲,窄袖騎服,其寬肩窄腰被束腰革帶襯托得淋漓盡致,身后浩浩蕩蕩跟著一群同樣頭戴翎羽帽、身穿鐵甲的羽林郎們。
看到只是只兔子,他一雙優美的眉便蹙了起來,似是對這獵物不盡滿意。
這看得小郎衛心一跳。
他是新進羽林衛的,家中不過一落魄勛貴,父親費了老牛鼻子勁才能將他塞入這隸屬圣人的皇家禁衛,而對為首這位少年時便能大破烏河王庭的羽林將軍是既仰慕又恐懼
既仰慕于他的領軍手段,也恐懼于他的領軍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