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放從前
罷了。
不提從前。
現在,她不過是這國公府里寄養的一個落魄孤女罷了。
姜瑤心里顧影自憐了番,才仰了頭,重看向楚昭。
一雙眸楚楚。
楚昭也不知看到了什么,咳了聲,轉過頭去。
這一聲咳,倒是把眾人目光都引到了他身上,但見那一片白玉似的臉頰瞬間紅了淺淺一層,因著這咳,那紅還泛上了眼。
他道“你說。”
姜瑤便說“這事原也不怪小四郎君。”
她茶言茶語“小四郎君大約是瞧我不順眼,先往我裙上丟了一塊泥巴”
姜瑤說著,還沖旁邊怒瞪她的小四郎君笑了一下。
可惜,她忘了。
自己如今是個泥人。
從前那嫣然風姿的一笑,此時只剩下黑泥巴里一雙大白牙,小四郎君忍不住捂住眼睛。
“然后我妹妹阿芝,”姜瑤夸贊地看向姜芝,等看到一腦袋泥巴的姜芝,她才意識到自己什么形象,便也不作妖了,語氣平板直順地道,“然后阿芝護我,也向小四郎君砸了泥巴,之后我們砸來砸去,便像現在這樣了。”
眾人
肖嬤嬤
原是這么簡單的么。
楚昭看向一團泥巴樣的小四郎君“阿曦,是這樣么”
楚小四郎君卻不知,前幾日還跟他秉持著“只彼此互毆”、“無論如何也不把大人扯進來”的姜大娘子,這次竟然會這么利索地告狀,當下氣了個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指著姜瑤道“你,你不講義氣”
鬼跟你講義氣。
姜瑤心底翻了個白眼,面上卻仿佛害怕,道了聲“小四郎君,你欺負我便罷了”
她欲拿手擦淚,等一看到滿泥巴的指尖,便悻悻放下,柔柔道“可我不能眼睜睜瞧著你欺負我家阿芝啊。”
小姜芝在旁邊淚眼汪汪。
楚昭只瞇了眼。
他眉目生得俊,丹鳳眼這一瞇,身上便自成氣勢,看一眼姜瑤,又去問小四郎君“為何動手”
這下,小四郎君是閉了嘴,徹底不肯說了。
他如何能說,自己就是看這壞女人不順眼,要攆她走呢
依著二哥的性子,若聽了這話,必是要將他吊在松濤苑的那棵歪脖子樹下,背上一夜的詩的。
這可比拿那勞什子鞭抽他一頓,要痛苦得多。
小四郎君閉了嘴,楚昭便又看向姜瑤。
姜瑤立馬道“我亦不知。”
于是,楚昭便知,今日是再問不出什么話了。
他負手望向小四郎君。
七歲兒郎。
端跪在那,已初見輪廓。
他道“阿曦,我從前教你,不可欺人,處事莫過。姜娘子于我國公府是客,待客宜禮,你卻失了禮數,張橫霸道,我罰你去親為姜娘子灑掃庭院一月,如何”
小四郎君哭喪著臉“二哥。”
往里日待他還有幾分和顏的二哥卻道“你應不應”
“應。”
小四郎君垂下腦袋。
楚昭又看向姜瑤。
不知為何,姜瑤這個素來心里無法無天的竟然被他看得一凜,有些松散的跪姿立時便回了正。
楚昭卻道“姜娘子受了委屈,可有什么要求”
姜瑤眼珠兒一轉,抬頭沖他就是“甜蜜”一笑“什么要求都可以么”
楚昭未笑。
負著手,面上那點倨傲和拒絕又流露出來“姜娘子說笑了。”
姜瑤嘆氣。
果然不行。
原來還想跟在這美人兒身邊,努力泡啊不,是努力當他妹妹的。
于是,便作了羞愧的表情,提了另個建議。
她說小四郎君雖然有錯,自己亦有錯,明明大了小四郎君這許多,卻未擔起教導之責,反與他斤斤計較,實也該罰。
“不若罰小四郎君與我,一起將這牡丹苑灑掃干凈吧。”
小四郎君瞠目結舌,只覺今日太陽大約是打西邊出來的。
這壞女人怎會突然替自己說話
必有圖謀
待要阻止楚昭,卻聽楚昭一聲“可”已出了口。
“姜娘子既有此意,我也不便阻止,阿曦,在灑掃庭院之外,今日你再幫姜娘子將這牡丹苑理了吧。”楚昭道。
原來如此
小四郎君恍然大悟,她一定是知曉二哥性子,這樣說話,就是為了讓他多做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