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說大戶人家腌臜多,可要竹青看,小門小戶事兒也不少。
楚昭慢悠悠披了袍,雪色里衣襯得他那張臉越發清雋,竹青就見他踱到長案邊,對著案上一只白瓷細頸瓶里的桃枝看,過了會才道“母親睡了,明日吧。”
“明日郎君要去當值”
“那便后日。”
郎君一言定下,竹青應了句“喏”,正欲退下,又聽頭頂那人道“讓碧璽將這桃花換了。”
竹青又應“是。”
這時,提著羊角宮燈的姜瑤正被人攔在了秋桐院外。
秋桐院外,一枝桃花出墻來,院下,一樹綠蔭下,一也提著宮燈的郎君正站那。
宮燈流轉,郎君熠熠,他也著一身白,只那身白在他身上,卻無端端給出幾分風流氣,一眼過來,讓人如墮紅塵里。
這是一個比女人更美的男人。
他目光流轉地看著姜瑤靠近,朝她行了個禮。
姜瑤也朝他行了個禮。
起身時,已帶起笑“三郎君這般晚了,莫非是有話與我說”
她看向楚三郎,楚三郎卻未看她,反而是端詳起附近,還順手摘了她院外出墻的一截桃枝。
姜瑤這才注意到他其實也很高。
楚三郎將桃枝遞給她“鮮花贈美人。”
姜瑤眸光落在那上桃枝,驚疑不定地想他這是何意
難道白天他也在驪湖附近
可若是附近,她怎么會沒見他又為何要重復王庭芳所為
姜瑤可不覺得,楚三郎是喜歡自己。
從前她遇過許多人,喜歡可以冷可以熱,可以被隱藏,卻絕不是這樣的眼神。
如藏在陰暗里、隨時會噬人的毒蛇。
“娘子不接”
楚三郎道。
姜瑤接了,一截桃枝,觸手有些微涼。
楚三郎收回了手,他似感覺心滿意足,袖手走來。
在即將與她擦身而過時,突然停了下來。
“姜娘子,”他道,“國公府乃一方凈土,不是你我可亂。”
楚三郎忽而抬眸看向她,姜瑤一愣,等看見那眼中幾乎形成惡質的敵意,下意識便一笑。
“郎君這話什么意思”她道。
楚三郎卻重新溫良起來,只眸光溫和,道了句“娘子莫誤會,我只是來提醒娘子,二弟身份貴不可攀,你若實在想留在國公府,不如考慮我。”
“我之婚事,母親不會掣肘。”
姜瑤一驚,再抬起頭來,卻見楚三郎已踩過花枝,慢悠悠走了出去。
她看了眼身后紅玉“你方才聽見了三郎君那話什么意思”
紅玉也驚訝,她自是聽見的,卻不敢多說,只垂了頭去,作鵪鶉狀。
姜瑤嘆氣,也不欲為難這小小一婢子,只轉身進了秋桐院,欲要扔這桃枝時,卻忽然道“紅玉,將它插起來。”
紅玉欲言又止,姜瑤卻道“不過一枝花,何必多賦意義。”
紅玉這才慨然,笑著取了凈瓶插去。
姜瑤則任青雀在屋內嘰嘰喳喳,支著額想,這楚三郎何意
聽那話,是覺得她靠近楚昭很不應該,怕她攪亂國公府,所以決定以身飼她這只“虎”
還是要與她結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