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這樣,那人也是悶不吭聲。
楚昭手抵在下頷,說了句“骨頭倒是硬。”
他身后站著個頭戴烏紗、身著緋色官袍的郎君,那郎君兩鬢斑白,明顯上了些年紀,此時卻恭恭謹謹地站在楚昭身后,聽聞這話,身子更低了些,道“這等死士,尋常手段,是問不出來的。”
楚昭應了聲。
他舉了手。
那執鞭的小吏連忙放下鞭,小跑步過來,點頭哈腰道“郎君有話請吩咐。”
楚昭卻沒答他,只是起身,踱到那放滿了各色刑具的案前。
目光在那一排排刑具上掠過,他慢悠悠舉了一把刷子樣的東西,問“此為何物”
小吏忙過來“此物名為涮皮子。”
楚昭舉著它,目不轉睛地看,聲音溫和“如何用”
“此物用前,需將犯人一身皮肉用滾水燙過一遍,直到最外面那層皮肉軟熟,再用這涮皮子,沾了鹽水,將那層皮如涮肉一般,一層層涮下來,直到全身涮完,犯人那皮肉也就直接脫落了。”
“如此。”
楚昭放下,又舉了一樣網狀事物。
“這呢”
“此物名為魚鱗剮。用前先剝除犯人衣裳,再以此物覆蓋全身,最后以薄片小刀,依著網洞一刀刀剮去犯人皮肉,剮下皮肉如魚鱗,所以,名為魚鱗剮。手頭功夫厲害的刑吏,可剮至三千六百刀,而人不死。”
一樣樣介紹過去。
“此物名為腦箍。以鐵圈箍于犯人頭顱,再以木頭契之,鐵箍越箍越緊,受刑者腦如刀劈;直至最后,頭顱開裂,腦漿四溢。”
隨著楚昭平靜地發問,小吏的講述,黑衣人的身子抖動得越來越頻繁。
于幻想里,往往恐怖更恐怖。
黑衣人想自盡,可下巴被卸,就連自盡都不得。
身上綁縛的鐵鏈,因打戰,發出“叮叮當當”的響。
楚昭看他一眼,可也因著那眼神平淡,才更令人恐懼。
黑衣人這才想起,這是個少年殺神。
十六歲已殺得烏河族人血漫荒原,哪里沒見過殘酷
那不是溫室里出來的花朵。
他更懼了。
這時,楚昭已放下那腦箍,重新坐回之前的長案。
小吏眼珠兒轉了轉,又拿起之前生了倒鉤的鞭子,一鞭一鞭對著黑衣人抽。
楚昭手抵著下頷,看著那黑衣人,突然道“魯郎君,和魏世子,你選哪個”
那黑衣人一愣,眼皮在提到“魏世子”三字時猛地一顫,楚昭便笑了聲“原來是魏世子。”
他道。
“罷了。”
楚昭起身。
那身與監牢格格不入的白底流云袍,在經過黑衣人時頓了頓“倒也算是個忠義之士。”
“留個全尸,葬了吧。”
說著,人已踏出監牢。
緋袍郎君拱手“恭送郎君。”
刑吏與筆吏也一同拱手,道“恭送郎君。”
國公府內。
長公主端坐昭斕園,面色端肅。
今日姜瑤之事已料理完,剩下的,便是二郎這邊的。
眼見二郎還未回來,她便讓銀翹去門口候著。
肖嬤嬤勸她“夫人何必急在一時都這般晚了,二郎君說不得已回宮里住了。”
“不可能”長公主道,“宮門已經下鑰,再者我知二郎性情,今日必要回來一趟。”
想起之前所見
長公主揮揮手,帶了幾分煩躁和不耐道“嬤嬤莫勸我了,我今日必是要弄個清楚明白的。”
正說著話,就見門口疏朗月色里,正行來一人。
正是她惦念的二郎。
長公主目光一下就落到他胸前還未完全干透的濕漬,面色立時肅下來。
“二郎。”她喚了一聲,想斥問,出口那一刻卻想起自己這二兒子不吃硬的那套,便道,“可查出什么來”
楚昭道“沒查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