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唱晚。
姜瑤抬頭看了眼即將走到地平線的一抹斜陽,提著食籃,到了昭斕院外。
院門口守著兩位帶刀侍衛。
侍衛見她來,便是一躬身“見過娘子。”
“你們郎君回來了么”姜瑤問。
“郎君未歸,”侍衛拱著手,“娘子有事,我等可以代傳。”
這便不大好了。
姜瑤又看一眼天,這個時辰,楚昭該回來了才是她令紅玉打探過了,近些日子,楚昭雖未來看望過她,卻是日日回國公府的哪怕去城外練軍,半夜也是要回來的。
“莫非你家郎君去練軍了”
侍衛又道“郎君今日不練軍。”
姜瑤嘆息一聲,跑空了。
不過倒也沒什么,下次來便是。
正要將食籃遞給侍衛,令他送進去,就見院內走出來一個青衣小廝,正是竹青。
竹青一見姜瑤,那張討喜的臉上便露出笑“姜娘子來了又來送糕點”
“來,進來。”
說著將要引姜瑤進去。
侍衛要阻止,被竹青眼一瞪“去去去去去沒眼力見的也不見是誰來這可是姜娘子,咱府中貴客”
說著,朝姜瑤又是一笑,那笑近乎諂媚“姜娘子,請進我家郎君很快就會回來,您在里頭稍坐。”
他將姜瑤引進院子,又一疊聲地喊“碧璽”。
碧璽帶著琉珠在房間里整理,聽聞動靜出來,發覺竟然是姜娘子。
姜娘子養病不在屋里頭呆著,來郎君這
碧璽心里疑惑,一等看見姜瑤手中提著的食籃,哪里還有不懂面上不覺就露出笑來“娘子來了請進。”
這回倒也不嫌竹青咋呼,于是,姜瑤又被熱情地迎進了屋子。
這是正對著院門的一間房,分成里屋兩屋,以一座十二扇紫檀落地屏風隔開。
外屋陳設清雅,博古架,一整排靠墻的書柜,書柜上書擺得滿滿當當,很明顯,這書平日里被人翻閱得很勤,有些書頁都卷了邊。
博古架上更是各色精美絕倫的窯瓷彩繪,晶粉、靛藍、彩烏不過,各色彩窯里繪得最多的,還是梅。
而另一面墻上掛著弓刀,還有一副靠墻立著的烏金鎧甲
姜瑤一一看過去,只覺這房間處處,仿佛都散落著楚昭的氣息。
他在這生活,學習,把玩自己喜歡的一切
姜瑤走到那副立著的烏金鎧甲,伸手欲觸,卻被那叫琉珠的婢女阻了。
琉珠低了頭“娘子,此物是郎君愛物,旁人不可碰觸。”
姜瑤“哦”了聲,收回手來。
這時,碧璽恰好端茶進來,見這副鎧甲,道了聲“這是郎君十六歲那年去往烏河王庭時穿的,已然小了,可郎君舍不得扔,便留在這做紀念了。”
姜瑤通過她話語,仿佛看到那十六歲時的少年,意氣風發,一戰成名,得意無從訴說,便將此放在房間以功勛。
倒是可愛。
姜瑤心想。
她便也不碰觸,走到桌邊,接過碧璽遞來的白瓷盞。
這瓷盞極為精美。
瓷壁薄如蟬翼,望之幾如透明,只在杯壁寥寥繪上幾筆柳葉兒,清茶落在期間,仿佛點點細雨。
光看便是享受,更別提喝了。
姜瑤一邊驚嘆起楚二郎生活之精細,一邊又驚嘆起碧璽不愧是楚二郎的貼身侍婢,待客這樣妥帖,連選的茶盅都特意搭了她今日的打扮。
她喝了口茶,道“好茶。”
碧璽又給她倒了一杯,笑道“娘子喜歡便多飲些。”
琉珠欲言又止,被她瞪了一眼,便甩手出了門去。
碧璽留在這侍奉,與姜瑤說了幾句,姜瑤才知,楚昭這兒的瓷盞,大都是他自己描的樣兒,再送去瓷窯做的。
姜瑤驚訝,看著手中杯。
確實十分靈氣。
柳葉欲飛,只寥寥幾筆,放這薄如蟬翼的白瓷上,簡單又靈巧,再泡上一盅碧螺春,簡有“細雨微風柳葉池”之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