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已經完全接受了自己病逝命運的、對仿佛偷來的額外十八年生命和這位為了救他性命殫精竭慮的醫生都只剩感謝和些微遺憾的藤原月彥正在死亡的淵流中掙扎,神智昏聵中被人扶起頭顱灌下味道猩甜的藥湯。
隨著那古怪的猩甜和熱流沿著食道一路流淌進胃袋,某種濃郁的力量突然自身體中涌動,托舉著他浮出水面,仿佛再次出生的嬰孩一般吸入新生的第一口空氣。
不知名的力量和蓬勃的生命力在血脈之中跳躍涌動,活著的感覺如此美好。
他滿懷感激地轉頭看向醫生,試圖向他表示感謝。
時間在這一刻停滯了。
門窗緊閉的臥房里沒有風,豎立在內室入口的紙屏連光線也一同隔絕在外,他半昏半睡這許多時日,也分不清現在到底是日是夜、是陰是晴。
但是,但是。
藥爐上沸騰的白霧不該在半空中凝滯不散,床頭用來照亮病人面色的燈臺燭火應當會不停跳動,侍女投洗軟巾的手連同被帶起的水珠一起停滯在半空
并非偽裝的焦急擔憂和祈禱神色還停留在醫生臉上,新現的驚喜才剛剛漫上一半眉梢,如水火般不相容的兩種神色共同攀在同一張面龐上,凝固成面具般的滑稽表情。
藤原月彥駭然得幾乎停止呼吸。
口中還殘余著藥汁古怪又有些微妙熟悉的猩甜,他試探性地顫顫抬手去觸碰醫生,從對面玻璃珠一樣凝滯的棕黑色虹膜里能看見瘦骨伶仃的手掌越靠越近。
本已無力得連抬舉都困難的手臂里充盈著不知從哪里涌現的力量,他有些控不準距離,指尖像刺破一顆加多了白涼粉、彈性頗差的果凍一樣輕易刺穿了醫生的眼球。
同樣的,沒有血流出來,仿佛他真的只是刺穿了一團果凍。
月彥怔怔地愣在那里,突如其來又完全超出想象的變故使他一時間幾乎不能思考,身后卻突然傳來一個平靜的、帶點機械感的聲音。
“已發現世界崩壞節點,很遺憾是在這種時刻和你見面。你好,高次元的來者。現在距本分支世界崩潰坍塌還有7分鐘,請問,你想要繼續活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