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啊”秦離繁揉揉臉,咕噥道,“希望這七天太太平平的,別再遇到昨晚上那種事了。”
“嗯”徐叔耳尖,奇怪地問,“昨晚我睡得早,發生什么了”
秦離繁沖他甜甜一笑,把他笑得暈乎乎的“沒有沒有,沒發生什么,就是我和阿爹阿意同時做了噩夢,希望今晚能睡個好覺。”
“嗨,你們少坐船,自然”
徐叔哈哈笑了一陣,順勢打開話頭,搭著秦離繁肩膀給他講了幾件行船時遇到的趣事怪事。
在他語調飛揚的講述里,云不意漸漸醞釀出睡意,枝條都收回本體,僅留一截主莖和三片葉子貼著茶香四溢的土壤,悠悠哉哉地睡去。
夢里,夜色如畫卷鋪陳。
倏然一滴水落進水面,空靈幽靜的一聲輕響后,漾起層層漣漪,漣漪中有細碎的光芒次第亮起,閃爍明滅。
云不意聽到之前在耳邊響起的模糊聲音又在吟詩
“醉后不知天在水,滿船聽不清壓星河聽不清,你可真沉啊”
云不意拿葉子撓撓枝干,嘟囔道“真沉啊”
秦離繁沒聽清他的夢話,從袖里掏出一張帕子抖開,輕輕蓋在他身上。
大約是秦離繁的“金口玉言”起了作用,之后的五天,江上風平浪靜,除了掛著白綾奔喪的船只越來越多以外,再未發生過怪事。
順順利利到了遠州渡口,徐叔去盯著船員卸貨,秦方叮囑他們幾句,便帶著云不意和秦離繁換乘小船,朝水荇鎮繼續趕路。
遠州的船和別處不同,大船形如大魚,小船則做了中間寬大,兩頭細窄的形狀,制船的木頭也是這里特有的樹種,沾水即綠,在水里泡得越久綠得越鮮嫩,就像放大的柳葉,名字也叫柳葉,速度快,賞心悅目。
船尾都拴著漁網和一只空木箱,漁網的作用顯而易見,后者卻不知是做什么用的。云不意好奇問了一句,船夫們也只是神秘地笑笑,沒有回答。
由于要在船上待兩天,秦方挑了最大的一艘柳葉船,船艙內置桌椅軟榻,都是釘在船板的,鋪著柔軟的枕褥,最大程度消解了水路的不適。
船夫是個年輕姑娘,身材苗條,手臂上卻有健碩精干的肌肉,把船控得穩穩的,做魚也是一把好手。
傍晚,夕陽入水,滿目俱是粼粼碎金。
云不意和秦離繁蹲在船頭,看船夫姑娘提一把磨得锃亮的菜刀將河魚片成薄如蟬翼的魚膾,旁邊放著一大碗調料,香氣誘人。
秦方端了碗茶輕啜一口,光看這倆背影都能猜到他們垂涎欲滴的傻樣兒,無奈搖頭。
他家離繁從前可沒這么貪吃,甚至有些厭食,現在變成個小吃貨,都是被云不意帶的。
船夫姑娘一邊片魚,一邊給云不意和秦離繁介紹魚膾的做法和吃法,口才好,語氣爽利,頗為健談。
云不意正邊聽邊在心里咽口水,想著要不要偷吃一片的時候,船身忽然一震,似乎撞上了什么東西。
船夫姑娘一皺眉,探頭瞧了瞧,只見水底水草悠悠,綠得泛黑,中間簇擁著一個不規則圓形物體,由于被船一下撞到了水底,看不清晰。
“我去看看。”
云不意探出一根枝條躥入水下,左扭右扭游到水草附近,將那個沉底的東西翻了個面。
下一刻,他就毫無防備地迎上了一張泡得浮腫變形,被頭發糊了滿臉的人臉。
“啊啊啊啊啊啊啊”
云不意果斷砍掉那截枝葉,扭身撲進秦離繁懷里,因為過于用力,秦離繁差點被他撞飛出去。
秦方疑惑“怎么了”
“人頭”云不意帶著瓷盆原地蹦跶,“水下有顆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