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天道垂下眼簾,捏著云不意的枝條在自己手指上纏了一圈又一圈“現在可以確定,地宮上方的桂村是石臺上這位姑娘的死前執念化成的幻夢之境,我們必須找到真正的桂村,才能知曉里面發生了什么,并得到我們需要的線索。”
說話時,他并不避著寧唯萍。
“難辦。”秦方皺了皺眉,“方才我施展尋物咒搜尋桂村下落,得到的結果卻是一片混沌。這說明將桂村隱藏起來的人實力在我之上,別說尋不著,就是找到了,也不好貿然進入。”
云不意琢磨一下,自己的技能表里并沒有解決這個問題的方法,索性讓兩個聰明人頭疼,自己則游到玉蘅落身邊,與他勾肩搭背地閑聊。
“二公子,你怎么在這兒不是說要找個地方平復心情嗎”
玉蘅落舔著背上的毛,語氣平淡,已經聽不出分別時的悲傷“平復心情的最好辦法就是讓自己忙碌起來。我一直想知道玉家旁支當初遭遇了什么,而我得的怪病又是什么,為何我死后會變成貓重返人世”
他頓了頓,貓貓唇往上微揚“你看,問題這么多,需要我探尋很久。有事做,我便不必一味沉溺于悲傷痛苦之中了。”
云不意嘆氣“好吧。所以你是追尋哪個問題才追到這兒來的”
聞言,玉蘅落眼底閃過一抹奇異的神采。
他抬爪捧起胸前的玉環“多日前,我兄長這一縷真靈入夢,讓我到遠州尋一處名叫桂村的地方。我依照兄長的指引,從桂村村口的鎮石下找到一條通道,通道盡頭就是那條水渠,出來后,我就看到了石臺上的女尸和那朵浮羽花。”
玉蘅落比云不意他們早出發,所以早到了幾日,正好趕上寧唯萍上次投喂浮羽花的日子。那時想著放長線釣大魚,因此沒有立刻抓住她。
直到今天第二次碰上,玉蘅落發現沒有大魚,就她一只小蝦米,便不想再浪費時間,先把人逮了能問出一點是一點。
沒曾想會在地宮里遇上他們,確實是巧了。
秦離繁不知何時蹭到這邊,抱起玉蘅落放在腿上,拿手帕給他擦毛,輕聲問道“你兄長為何讓你到這里來”
“不清楚。”玉蘅落搖頭,“但我推測,這里很可能與他修煉的那門邪術,以及給他詭聞奇術的人有關。”
云不意用兩片側葉托著中葉,正想再說什么,忽然聽見不遠處秦方問冷天道“你可知曉真正的桂村長什么模樣”
“不知。”冷天道的回答絲毫不出乎他意料,“我一向深居簡出,從不串門。”
云不意卻似被點醒,一個急轉彎躥到秦方跟前,在他脖頸上繞了一圈“你提醒我了,我可以看見或聽到執念,說不定能還原那位姑娘執念的本來面貌。”
女尸的夢境被執念改造和扭曲過,但執念本身是不會變化的。
“她已經死去近三百年。”冷天道輕輕摩挲著指節上的細藤,“你仍可以看到她的執念”
云不意誠實道“我沒試過看死人的執念,但試試又不要錢。”
說做就做,他將主枝探出瓷盆,游弋到女尸頭頂,避開那朵令他作嘔的花,運使靈力,渾身泛起翡翠般的清光。
寧唯萍原本正若有所思地想著什么,看到手上的枝條變了顏色,便饒有興味地盯著發呆。
彼時,云不意已發動技能,心神沉入女尸早已沉寂的意識,入目所及,是一片意料之中的黑暗。
然而黑暗不過是一張薄薄的帷幕,他輕巧揭開之后,底下的真實便表露出來。
那是一幕幕連環畫般定格的景象。
殘陽如血,籠罩著山水之間寧靜的村落。
黑瓦白墻的民居在田地間錯落分布,狗尾草從路的一頭長到另一頭,遠遠望去,正好與炊煙交錯相銜,將整座村子勾勒成棋盤狀,有一種深沉古樸的韻味。
村路上,村民們結束一天的勞作,吃罷飯,紛紛提著燈籠走向村中央的戲臺。那里燈火通明,戲班的人在帷幕后穿梭忙碌著,主演的花旦在臺上試唱,手扶水袖,仰頭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