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州雖地處整座天下的最北部,被人稱為蠻荒之地,但若論起景色,卻絲毫不輸其他州半點。
正值晚春,有一老叟正于湖邊釣魚,他戴著草帽,身旁魚簍里已經裝了兩條約有兩斤的鯉魚,可謂收獲頗豐。
山將落日去,水與晴空宜。
手里的釣竿忽然一顫,他心下大喜,正要和新上鉤的獵物好好“較量”拉扯一番,忽然身后林中風聲呼嘯,樹葉震動,嘩啦作響。
沒等他回過頭去,一道明亮劍光倏地從他頭頂飛過。老叟眼力不濟,只隱約仿佛見到有個人影正站在劍光之上。
他連忙慌里慌張地收起魚簍,把釣竿直接扔到地上,四處張望著,想著往哪兒躲一躲,別受了無妄之災。
只是他剛抬腿小跑了兩步,突然一下撲倒在地上,一抹白光從他胸口穿過,身前身后扎了個透亮,魚簍同樣摔了個結結實實,兩條魚在草地上蹦跳著,將血拍濺到草葉上。
“師妹,怎么又耍小性子。”一道男聲溫潤,話里卻沒有責備,無奈居多。
“追了她半個多月還沒追到,我不高興嘛”
少女語氣嬌憨,又是撒嬌又是抱怨,嘀嘀咕咕地說“咱們這位大師姐,也太能跑了吧。山下濁氣又重,真是討厭。”
“你不是整日吵著要下山,如今怎么又不喜歡了”那位師兄話里調笑。
“我是要下山去玩,又不是抓人。”少女不滿地說,“沒日沒夜地走,無聊也無聊死了”
“好了好了,別惱了,回宗門以后,我把靈蟬影壁借你玩耍幾天,好不好”師兄語氣含笑,很是寵溺。
“嘿嘿師兄真好”少女又高興起來。
兩個人說說笑笑,全然沒把那個死不瞑目的老頭當一回事。
兩道劍光如游魚般劃破空氣,對著先前的那條白光緊追不舍。
池無心踩在飛劍上,冷汗如瀑,她的外傷嚴重,衣服上的血跡已經干涸,但內里的傷勢卻更是可怖,如同一個破爛的蜂窩,到處都是口子。御劍時的罡氣刮在她身上,如同刮骨一樣痛不欲生。
而她體內的各大竅穴,也像是被扎破的袋子一般,靈氣瘋狂散四散。她只能勉強操控一點微弱靈氣,沿著破損的經脈流動,宛若架著一輛瘋馬車行駛與懸崖邊上,時時刻刻都有墜落的風險。
如果金丹還在,她不會像現在這樣舉步維艱,連呼吸都疼痛如摧。
可她的金丹,她的大道根本,她的劍骨,都被師尊挖走了。
師尊一襲白衣,纖塵不染,如同雪山上亙古不化的一棵雪松,神情淡漠。他挖掉她的金丹劍骨,眼里露出一點嫌惡,看她的目光,仿佛在看一處塵埃,一條野狗。
他嫌她的血臟了他的手。
然后,他捧著自己的劍骨,送到小師妹身前,展顏一笑,語氣是那么親昵,說“有了劍骨,你修煉起來就輕松多了。”
小師妹又驚又喜,隨即又像是擔憂般問道“那大師姐會怎么樣呢她身懷魔種,宗門要怎么安置她呀大師姐平日里對我們很好的。”
“瑤瑤真是善良,這時候了還關心她。”師尊淺笑著揉了揉她的頭發,“我會安排好的,你不要擔心了,快把劍骨化為己用,我來替你護法。”
身懷魔種是誰,是她嗎
池無心痛得視線模糊,嘔出一口口血來。
怎么她自己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