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哆嗦著指尖,從須彌戒里翻出一瓶回春丹,牛飲一般服下。
這瓶上好的丹藥,還是她剛結丹時,宗門獎勵的。
藥效很快,她破了個洞的丹田血肉滋生,逐漸愈合。可沒了金丹,她的身體無法存儲如此多的靈氣,它們翻涌著噴出竅穴,在經脈中四處亂竄,橫沖直撞,讓被挖掉靈骨本就開始崩碎的身體雪上加霜。
正道修士天然視魔修為生死仇敵,她完全不清楚魔種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師門顯然已經把她當做棄子,不會庇護她。
池無心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五指死死扒住桌沿,在上面留下道道血痕。
她要走,她必須逃離這里。
池無心忍著摧心斷骨的劇痛喚出本命飛劍,站上去時狠狠晃了幾下,才穩住身形,劍光甩尾,徑直沖了出去。
又過了好一陣,或許是她“墮魔”的消息傳開,宗門內又飛出數道劍光,追隨她的蹤跡而去。
池無心逃了半個多月。
云光劍宗位于青云州和安鹿州交界處,她就這樣由南至北,橫跨了半個州,期間自然和宗門的人交了手。
她雖然修為不濟,身受重傷,但眼界還在,不能反擊,但保護自己逃走還是可以,只是傷勢卻因一直得不到休息和救治而不斷加劇。
如果再不停下來,恐怕她會直接死在路上,就這樣被活活耗死。
可她一旦停步,被來人追上,立刻就會死。
池無心喉間腥甜,飛劍也逐漸不穩起來,已然到了油燈枯盡的地步。
她是真的不懂,不明白,自己自幼在山上長大,每日刻苦修行,怎么可能身懷魔種,而師父也好,宗門里的人也罷,竟全然不聽她辯解一二。
她被師父叫去,還以為有事情要交代,卻不曾想師父一句話不說,直接捏碎了她的金丹。
茫然不解在她的心中翻滾不休,她心思震動,只覺每一處骨縫都被罡風刮過,遍體生寒,肝腸欲裂。
池無心面如金紙,狠狠壓下胸口鼓脹的真元,極力向遠處望去,試圖尋到一處能甩開尾隨者的地方。
隨著飛劍持續向北,地面上的景色也愈發荒涼,枯木橫生,無花無草,只有亂石鋪散,黑氣盤旋上空,肉眼可見。
這種景象一點靈光從她腦海中閃過,莫非來到了斷魂淵
這是青云州有名的險地,傳言是一處古戰場,怨氣戾氣不絕,鬼物縱橫,不少佛修想要過來度化惡鬼,反倒被鬼物入侵心神,吃了個一干二凈。
此處穢氣彌漫,練氣士要時刻抵抗各種邪念,磨礪道心,而這里靈力污濁,不能吸收,如何調用體內靈氣御敵,也是一門學問。
斷魂淵外層,時常有修士前來歷練,而內層,就是絕地了,從內層回來的修士極少,但都有大機緣,不過無一例外的是,這些人對其中遭遇全都守口如瓶,不肯說出一點。
身后劍氣逐漸明晰,池無心有傷在身,御劍速度不快,眼看就要被追上,她一個咬牙,飛劍斜著向下,毅然沖進斷魂淵中。
穢氣像一層黑紗,在這里神識也不能探查太遠的范圍,只有身前幾丈。池無心踉蹌著往前,整個人如同剛會走路的幼童,跌跌撞撞。
但復雜的地形沒有阻擋那兩人太久。
一襲黃衣的少女樣貌嬌俏,神色卻很高傲,嗤笑道“師姐,你莫不是屬兔子的跑這么快。”
那位師兄身著長衫,很是儒雅,語氣溫柔,“此處險要,危機四伏,師妹不要與她多話,趁早了結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