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仙一人在屋里梳妝,就見一身著西裝的男人走了進來,眉眼動容:“麗娘。”
他動情喚著,伸手要去握玲瓏仙的手。
玲瓏仙撐頤一笑,問:“我是那被賜死的楊玉環,還是死而復生的杜麗娘呢?”
他這一笑鬼氣森森,不知何時后臺的燈也滅了不少,只有面前一盞,點在鏡前,稱得他臉蒼白至極。
男人臉色微變,尷尬一笑:“席先生可真會開玩笑,這楊玉環還是杜麗娘,可不都是席先生演的角嗎?”
席妄不輕不重的哼了一聲,瞬間變了臉色:“滾!”
男人猶為不甘,又知道他難纏的性子,暗罵兩聲假清高的婊/子,便陪著笑走了。
徒留面上帶妝的席妄就著昏暗燭火,面無表情的對著鏡子。
手指撫摸著鏡面,席妄又笑又怨,眼中的怨毒幾乎快溢出來了。
“再等等,再等等,燒了我的戲班子,還想好過?”
他吃吃笑著,蒼白的面孔越發嬌俏,反比那吃人的鬼還要駭人幾分。
玲瓏仙登臺一曲,唱到夜里,散場的人還止不住的議論。
不管那外界洪水滔天,這海區的人還是衣著奢華,安安寧寧的討論著一出戲,打賞得面紅耳赤,一晚上不知揮出多少錢去了。
醉醺醺的從劇院里出來,掏出銀元給了拉扯的小哥,便醉倒在黃包車上。
轱轆轱轆的車輪碾過青石板,空蕩蕩的街巷里空無一人,只有隱晦的月光落在地面。
出了治安好的租界,外邊就只剩下夜不出門的寂寥,唯有幾個賣苦力的碼頭漢子還踩著夜色回家。
他們沉默走著,迎面走來一個瘦弱青年,像是喝醉般一邊笑一邊踉踉蹌蹌的走。
一股腦撞到他們身上,他們“誒誒”兩聲,一低頭,眼睛都發直了。
那撞上來的青年穿了一身長衫,眼睛直勾勾的,看不大出年紀,看著那被撞的路人自個兒意趣懶散的笑,頗有幾分自暴自棄的頹廢。
偏偏眼神里像是藏著鉤子,像是會說話般,勾得人眼睛發直,他本人卻不自知,輕聲道了句:“對不住。”不管不顧的往前走。
偏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
把這群漢子的眼睛都勾走了,被蠱得腦袋發昏,恨不得把這人按在地上,狠狠欺負。
卻不想才頭腦發熱,脖子處衣領一緊,被狠狠摜到地上。
身形高大的男人半垂著眼,從發間露出一雙凜冽鳳眸。
正冷冷的盯著他們,薄唇淡漠:“滾!”
“我們馬上走,馬上走!”他們赫然驚醒,駭得屁滾尿流。
祝九一回頭,卻有一雙柔軟的雙臂糾纏上身,冰冷得像是兩條蛇,危險的纏繞在他的脖間,朝著他嫵媚多情的笑。
“好俊俏的郎君,春宵苦短,是出來找樂子的嗎?”
祝九:。
他面色不變,只按著人肩膀扯開距離:“不,我要去搬磚。”
“哦?”席妄困惑,他視線上下一掃,見這人穿著打補丁的短衣,了然的笑笑。
“這樣啊,那郎君不如來我的府上,這世道壞人多,跟著我還能混個飯吃,伺候得好我給你買個房子,養兩個仆人,豈不比你在碼頭賣力來的痛快?”
他笑容嫵媚,說話總有種怪異的柔和,帶著某種韻味,婉轉輕柔。
祝九不攔著,席妄就能滑膩膩的鉆到他懷里去。
他欲言又止:“……好。”
算了,也挺可愛的。
祝九面不改色想。
“郎君,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