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耀去看成鼎,成鼎正在牛飲,他便也跟著保持沉默。史云釗等了半晌,看兩人都不說話,只好開口“大人,周大人又是開鋪子,又是建窯,與民爭利,是否不妥”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那個雜貨鋪是落在監管所的名下,這算不得與民爭利。”唐元益心底哂笑,史家守著邊境,卻暗地里行商,與民爭利的事情可沒少做,這是怕周全坐大,影響到他們切身的利益了,還真是夠未雨綢繆的。
史云釗見他不以為然,急切道“大人,您是勒石郡的郡守,主掌一方行政,周大人此舉,眼下尚看不出什么。長此以往,定然有損大人威嚴。”
當初周全剛到勒石城,言說自己只要王家塢,哪成想是項莊舞劍呢
就拿修建城墻來說,這是避之唯恐不及的苦差,如今竟然也有人上趕著詢問,便是和那些流放犯一起做活也不介意,為著的就是免費的午食和三個銅板的工錢。
王家塢存在這么多年,一直沒有打破了和原住民之間的壁壘,結果就被一頓飯和幾個銅板輕易地擊碎了。
還有那個利民雜貨鋪,當時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還有人暗地里譏諷過,結果小丑竟是“我”自己。
經常有人去雜貨鋪交易,或是銀錢買賣,或是以物易物。就拿山貨說吧,他們收進去一斤七個錢,賣出去僅多一錢。收的價錢不低,賣的價錢絕對稱不得高,名聲傳出去后,日常交易大家首選的都是利民雜貨鋪。
就在兩日前,他們又多了一項營生,開始兼職做掮客生意。以后還不知要將觸角伸到哪里去呢。
從開張至今,前后不過五個月的時間,就已經將旁邊的兩家鋪子買了下來,全部打通,對于向來安穩的勒石城來說,這樣擴張的速度堪稱恐怖。
孫耀終于道“這位周大人開雜貨鋪的目的,絕不僅僅是這么簡單。”
唐元益心里明鏡一樣,當然不是為了做生意,人家所謀乃是民心。
唐元益一改老神在在,十分光棍道“周大人是都監,知道什么是都監嗎負責監察郡內的官員和政務,分掌行政、兵事、監察職責。周大人想要直接干預治政我都不能阻攔,我難道還能對上官指手畫腳嗎”
史云釗心下不滿“唐大人,長此以往,您難道就不擔心會被架空”
唐元益沖著京城的方向一拱手“周大人初來勒石城,便大刀闊斧,想必是圣上有所吩咐,本官不好插手。諸位若是有什么想法,不妨親自拜訪周大人,如此也可解了心中疑惑。”
史云釗眼神嘲弄“大人雅量,如此,倒是我等杞人憂天了。下官還有事,告辭。”
史云釗拂袖而去,唐元益眉毛也未抬一下。史云釗這樣的人他見得多了,能夠笑到最后的一個都沒有。反倒是他,一直以來穩扎穩打,最終穩坐郡守之位。
孫耀顯然是一樣的想法“不過是仗著有位好叔父罷了。”這樣自視甚高,目中無人,早晚得吃個大教訓。
成鼎看了他一眼,孫耀知機地告辭離開。
堂中只剩他們二人,唐元益親自給他添了熱茶,開口道“你今日怎的從頭到尾未發一語”
成鼎哼笑一聲“你當初親自跟我說的話難道忘了周大人若是想,能直接把我擼下去,我還想把這位置傳給我家兒郎呢。姓史的愿意怎么折騰就怎么折騰,我就是個帶兵的大老粗,搞不來那些彎彎繞繞。別的暫且不說,至少周大人能讓我手底下的兵吃上鹽。”
唐元益愕然“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成鼎移開目光“你也沒問啊。”
唐元益“”好嘛,自己愁得頭發都白了都沒跟這個莽漢多說,結果對方竟然早就已經和那邊暗度陳倉了。
這一刻,唐元益竟然有種大勢已去之感。
天氣越來越暖,秦疏開始大興土木。
宅子要建,城墻要修,路面要鋪,還要準備開荒種地,賺錢賺人哪樣都不能耽誤。
秦疏剛來的時候就制定了百來條的規則,肇和等人嚴格執行,誰若違反,嚴懲不貸。連帶著來主動前來做工的人也不敢懈怠,無形中效率又提高了許多。
人手太少,秦疏就發動百姓干活。
勒石城地廣人稀,街道也十分寬敞。這倒省了不少事兒。秦疏發動街道兩旁的百姓自發挖掘壕溝,抹上水泥后,便可疏通城市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