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崢懶得理會眾人的反應,轉身看向考生隊列,淡淡說道:“我知道,你們中間有些人受婁鶴指使,企圖把我擠出前列,讓我落榜。”
考生們聞言,都露出惶恐神色,環顧四周,害怕旁邊就站著農家逆黨,讓自己遭受牽連。
“不管逆黨是誰,我奉勸你消停點,別再主動跳出來,讓我懷疑到你頭上。你還年輕,好好活著,難道不好么?”
說罷,他返回隊列。
不知為何,他有股強烈的預感,在后方隊列里,潛伏著非常可怕的威脅。強勢如楊玄,都沒能讓他這般不安。
……
……
齊王宮。
寢殿內空曠開闊,除了青色帷帳,重重疊疊,別無它物。各處門戶皆開,外界的寒風吹進來,刮動著帷幔飄舞不停,發出呼呼的響聲。
墻壁銅柱盡涂黑漆,本就顯得幽冷陰森,此時被疾風穿堂而過,更是冰涼刺骨,讓人難以久居。
宮殿深處的錦榻上,一名中年男子盤膝而坐,正在閉目運功。寒風迎面拂來,像是卷起淺雪,將他的雙鬢染白,眉宇間的那股冷意,也變得濃重幾分。
這半年,齊王建不理政事,對外宣稱臥床養病,任由病危的謠言在朝野間發酵。但看他此時的氣血,正是充盈飽滿,哪有半分病恙。
鬼谷子的判斷大致是對的,他故意裝病,就是想冷眼旁觀,讓那些蠢蠢欲動的舊勢力看到希望,以為趁機可圖,主動在他面前現出原形。
自田氏篡齊后,姜氏余黨始終無法根除,隱藏在朝野間,成為新王權的心腹之患。如果不給他們機會,他們輕易不敢露頭,更罔論剿除。
因此,齊王建想出這個主意。
除此之外,還有個更重要的原因,他本人快要破境,不得不閉關修煉半年,以免被俗務纏身。
今天,他不裝了。
半個時辰前,他安插在技擊營的心腹傳回密報,經考生楊崢檢舉,農家的秘密巢穴被查抄,姜氏余黨在臨淄城的核心力量,終于暴露出來。
他苦心尋覓的獵物,被楊崢給找到了。
“孤沒想到,最信任器重的公孫丞相,竟然就是舊黨的保護傘,在孤的眼皮底下,做出吃里扒外的勾當!”
若非婁鶴這條線暴露,齊王縱使狡詐多疑,也不至于把猜疑的目光落在丞相身上。
國家如同大樹,連丞相都私通叛黨,就像樹心腐爛,病入腠理,到了難以挽救的地步,這反應出來的危機,遠比損失一名重臣更嚴峻。
齊王閉目蹙眉,痛心疾首。
空蕩無旁人的大殿里,不知從何處飄出一道話音,幽幽地道:“無論如何,能拔掉這根楔進朝堂內部的釘子,也算是大功告成。”
這道話音渾濁,帶著股莫名的威嚴。
齊王睜開眼,眉關稍松,如深淵般的瞳孔里閃過一抹趣意,問道:“老祖,您看該如何獎賞那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