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一位好妻子,她很愛你,她是位怎樣的女士呢”樓遺月優雅坐在長桌盡頭,他西裝革履,風度翩翩,金絲邊眼鏡下令他愈顯瓷白,如神佛疏遠,令人呼吸一滯,不敢直視。
男人撓撓頭,“就一普通女人,矮矮的,胖胖的,和我一樣是beta,祖上幾代都是貧民,她嫁給我很多年了,也沒嫌棄過我,我也,不嫌棄她,她還給我生了個女兒,特別懂事。”
“您的妻子是位值得尊敬的女士,不像我家那位”樓遺月輕聲笑了,他輕嘆一下,像是陷入一種回憶,“如今連家都不回了,不知道跟誰走了。”
“您的老婆跟人跑了嗎”男人不知道樓遺月結沒結婚,也不知道他老婆為什么跑了。
他只知道樓遺月是狂歡城的城主,來觀音城是參加什么什么會議的。
“他不會離開我的。”樓遺月聽到男人說老婆二字時眉眼舒展,像是愉悅了,“我的妻子只是在生我的氣而已,我相信不久后,他就會,回到我身邊。”
“您是大人物,哪有人不稀罕,話說,能被您看上當老婆,肯定長得很漂亮吧。”男人木訥討好,混濁疲倦的眼一直低著,滿是亮光,一直在盯盤子里的肉。
“是啊,他最漂亮了。”樓遺月指間搭著紅酒杯,卻一口不飲,桌上的珍饈美食也一口未動。
樓遺月眼珠輕瞥,垂著看了看跪在腳邊的男人。
“吃吧,這是特意為你準備的。”
樓遺月溫聲道,“讓你聽我的苦惱,真是抱歉了。”
“沒有沒有,我、這是我的榮幸”男人連連感謝,他先粗暴撕下一大塊最好的肉塞進袖子里,而后抱著豬肘子的骨頭開始咬上邊的肉沫,真跟狗一樣了。
兩個女仆站在角落,一個翻了白眼,一個捂嘴偷笑。
男人不知曉這些,他只知道這肘子真好吃,回去也要給老婆和閨女吃,她們一定會開心。
狼吞虎咽完后,他滿臉都是豬油,還被噎住而一直大聲咳嗽,霎時間唾沫飛濺,粗俗下賤。
樓遺月一絲嫌棄也沒有,他還把帕子遞給男人,還給他親自倒了一杯紅酒。
“謝、謝”男人咳嗽得滿臉豬肝紅,他握著酒杯一口咕咚喝了,他不懂酒,不知道他這一口喝的酒,他工作幾百年,也償還不起。
他走時,還用樓遺月剛才給的帕子把地面擦的干干凈凈,一絲油污也沒有,這個房子太漂亮了,高大明亮,一磚一瓦都讓他慚愧害臊。
管家笑瞇瞇為他推開大門時,樓遺月卻喊了他的名字。
“貧民9687,我說過你有一位好妻子,希望你能好好珍惜,祝你們二位,百年好合。”樓遺月依舊坐在大廳,長桌上的燭光滅了,他拿剪刀,慢條斯理地剪了起來,眉眼濃稠,溫潤如玉。
男人沒讀過書,聽不懂樓遺月講的話,但他覺得樓遺月是好人,講話肯定都是好話,于是他轉過身,手足無措,鞠了個低到不行的躬。
還大聲祝樓遺月早日把離家出走的老婆找回來。
“謝謝你。”樓遺月的臉在燭火光影里立體深邃,桌上花瓶中的玫瑰花枝探出長滿荊棘的莖,男人站在門口,鞠躬起身后,從他這個視角看樓遺月,樓遺月的臉是被花枝擋住的。
樓遺月周身明明暗暗被光籠蓋,優雅溫潤像一幅畫。
這時呢,他恍惚聽見樓遺月笑了一聲。
笑得很輕,又讓他后背莫名顫栗膽寒。
險些把袖子里的豬肘子掉出來,他大力收緊領口,把沉甸甸還在露肥油的豬肘子往更里頭塞進去,肉更爛了,邊走邊掉。
男人走后,管家把大門關上了,他的笑意一瞬間消失,他立在黑暗里,對樓遺月說“您在生氣。”
“是么”樓遺月還在剪燭火上的線。
“您得知他有個幸福家庭時,生氣了。”管家說。
樓遺月剪斷了線。
良久,他才呢喃道“我家念念,什么時候才回來呢”
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