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音展開紙片“之前沒有打過款也沒有資助人我問問羅紹,讓他看吧。”
她說著,點開通信界面,給羅紹發了號碼,示意沈辭先坐“稍等,他們注冊基金都是有備案的,我讓他幫你看看。”
沈辭點頭,安靜喝著面前的白水,他心中有個荒謬的預感,隱隱約約無法證實,卻不容忽視。
其實,命運曾善待過他,有人給與了他需要的一切,卻未曾索要任何東西。
半個小時后,林音的手機叮了一聲,她滑開界面“唔,看樣子真的是你運氣好,這基金會主辦者的名字我們都不認識,不是圈里的人。”
沈辭微微松了一口氣,說不清是失望還是慶幸,他問“是誰。”
林音“是個精神病專家,開了家精神病院,叫許青山誒,你怎么了,你沒事吧”
沈辭失手打翻了面前的水杯,玻璃杯滾落于地,四分五裂。
許青山。
沈辭默念這個名字。
他不知道許青山和謝逾的關系,但他知道,謝逾曾出現在許青山的辦公室,而許青山拿著謝逾的病歷,神色親昵。
世上沒有這么巧的事。許青山恰好是謝逾的醫生,他還恰好資助了一個人,是謝逾曾經的情人。
可為什么
為什么要在一走了之以后,又打來這筆資助
為什么在拋棄舊玩具后,又惦念著他重病的奶奶
為什么音訊全無,為什么毫不在意,為什么
為什么對他那么好,又害他那么難過。
沈辭呼吸急促,思緒混沌,他遮掩著俯下身子,撿地上的玻璃碎片,手指觸碰到鋒利的邊緣,劃出一道血口。
林音驚呼一聲“你撿什么”她拉開凳子站起身,“服務員在嗎,有沒有掃把”
“沒事。”沈辭壓下微抖的手,指腹尖銳的疼痛讓他平靜下來,他勉強鎮定,微笑,“走神了,抱歉。”
林音無語“你真是,算了,好完了,走吧。”
他們交換完情報,各自站起身,從咖啡廳前后門離開,新年鐘聲響起,沈辭踏過濕漉漉的長街,隱入了漫天風雪中。
時間如水般過去,謝逾用了三年修夠學分,剩下兩年閑來無事,除了各地旅游,還輔修了雙學位。
第二學位他選了文學,不摻雜任何功利主義,純粹是學著玩。
銀發的老教授在講臺上唾沫橫飛,從荷馬講到加繆,謝逾在下面閑閑翻著書,偶爾睡覺,時不時記一筆筆記。
留學的日子略顯無聊,謝逾從南逛到北,從埃塞俄比亞玩到雷克雅未克,其余時間就窩在小公寓,他的廚藝突飛猛進,成了同學們最喜歡的蹭飯對象。
系統常常黑進論壇,給謝逾介紹江城的事,比如何致遠又闖禍,被他爹打了一頓;比如周揚正式繼承家族,成了周家的掌舵人;比如謝逾他爹謝遠山某日站不穩,在股東大會摔了一跤,又比如沈辭。
沈辭畢業了,進了謝氏對手公司,在羅紹手下做事,據說他專業技能過硬,手段果決漂亮,很得羅紹賞識,短短數年,已經做到了極高的位置。
現在,他一年的工資已經抵得上很多年的醫藥費,不再需要謝逾暗中幫助了,許青山也就沒再資助,那個慈善賬號只打了一次款,便徹底沉寂了,消失不見了。
此時,離謝遠山腦溢血暴斃,謝逾叔叔接管謝氏,謝逾回國參加葬禮,已經不足半個月。
謝逾用這半個月,和學校里的朋友們一一告別,收了一書包的告別賀卡。在告別arty上,謝逾親自下廚,朋友們抱著他的鍋喝得七葷八素,痛哭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