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在那象征著至高無上的龍椅旁,赫然架設著另一把蟠龍雕花大椅。比天子龍椅尚且高出兩寸,煊赫到了一個人臣所能擁有的極處。
昭王登基已經又過了數日,執柔自佛堂禮佛出來后,卻玉已經在外面等她許久了。
執柔道“你可都收拾好了”
卻玉點頭“庫房里的東西有不少都是太后賞的,奴才已經分批換成了金銀,還有上回那一盒子沒動,姑娘想作何打算”
“那一盒都是御賜,拿出去容易露了馬腳,咱們既是要走,這些就不便留了。”執柔帶著卻玉向永福堂的方向走,一面柔聲說“明日大司馬入宮,我去和他說。”
她的嗓子已經好全了,像是溶溶月色之下的清泉。
走到仰華門時,前面走過一群人,執柔立在原地避讓,只看見一個瘦高清癯的人影。他周圍簇擁得全是奴才,一眾人沉默地走著,像是禁庭深處幢幢的鬼影。齊楹側過身與人低語,鼻骨挺拔,薄唇開合間,似一折將開場的戲。
余下的時間,主仆二人都沒有再講話。
永福堂今日比平時熱鬧,一個生面孔的太監肅著手,手里托著個托盤。
見著執柔那刻,他笑得瞇起了眼睛“給姑娘道喜。”
執柔愣住了,倒是卻玉疑惑問到“新君才登基,怎么會有我們姑娘的喜事。”
那個太監抖開手里的黃絹,笑著說“姑娘還是接旨吧。”
這笑容太過殷切,以至于叫人心里覺得古怪。執柔在他面前跪下來,心里仍沒想個明白。只聽他尖細的聲音在耳邊炸開來,像是撕裂開的帛緞一般。
前頭都是些吉辭雅頌,執柔恍恍惚惚,唯聽見了最后一句“大司馬之義女薛氏執柔,宜奉神明之統,母儀天下,表正六宮”
卻玉猛抬起頭,看向跪在前頭的執柔。
執柔正緩緩俯身磕頭“謝陛下隆恩。”
一時間滿屋子全是賀喜的聲音,唯有卻玉顫抖著去扶執柔的胳膊。
“姑娘”她咬著唇吸氣,“是不是我聽錯了”
她抓著執柔的袖子不松手“不是說好了叫咱們出宮去么”
在此起彼伏的道賀聲中,唯有卻玉滿眼的淚“姑娘,這是拿你當什么前頭許了太子,如今又許給陛下。”她聲音有些顫,手也抖得厲害。
執柔的目光落在明晃晃的黃絹上,她摸了摸卻玉的手“你別哭啊。”
齊楹那宛若鬼魅般的背影再次恍惚出現在執柔眼前,她臉上沒什么表情,好像這是一件和她不相干的事。
聽到這旨意,她原本也是愣了一下的,可仔細想想又覺得沒什么想不通的。她從來不是個鉆牛角尖的人,這些年聽得風言風語多了,她反倒更不放心上了。
待到太監們都送出去了,執柔終于對卻玉正色起來“卻玉,這也不是壞事。”
“可太子那邊該怎么辦呢”
“他若是當真想娶我,早便娶了。”執柔坐在榻上,認真說,“我從十歲入宮至今,已經七年了,跟在太后身邊住著,像主子又像奴才。”
“我不覺得委屈。”她拿著帕子替卻玉拭淚,“往后不許再這么說了,人前不能,人后也不能,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