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嗎”齊楹問。
其實腰側還有一個系不上的帶子,執柔抿著唇低聲說“沒了。”
齊楹沒理會她這句話,手指順著她的腰線一路向下,摸到了另外兩根系帶。
他指腹的溫度隔著一層衣料透過來,清清淺淺的呼吸似有若無地吹來,執柔下意識屏住了氣息。
“不要憋氣。”他似乎是一笑,“別緊張,朕看不見你。”
看不見他的神色,只能通過語氣和唇邊那一抹似有若無的笑來判別他的心情。
只是此人生性如此,似喜似悲,叫人無端覺得疏遠。
執柔收回目光,跟在齊楹身后走出了屏風。
“陛下,已經都準備好了。”元享恭謹道,而后他的目光徐徐向執柔的方向飄來。
“你不必跟著了。”齊楹沒有接過元享遞來的盲杖,而是對著執柔伸出手臂,示意她挽上來。執柔試探著將手伸過去,松松的握住他的一片衣袖。
齊楹的臉上沒什么表情,卻輕輕抬起手臂,將執柔的手指握在了自己的掌心里。
執柔的手指微微一僵,下意識抬頭,齊楹面不改色“你要為朕引路,知道嗎”
他晃了晃兩人連接在一起的手指,從容道“太松了,朕借不上力。”
他說得冠冕堂皇,執柔卻莫名松了口氣。
他們沒從承明宮的正門出去,而是繞過角門一路往西邊走,一路上,齊楹如履平地,并不需要執柔引路,甚至有時還能為她指一指方向。
“從這大概可以看見一座塔。”齊楹指著東南方的天空,“那是青檀寺。浮屠高百丈,四角金鈴清越宛轉。寺中種著一棵大槐樹,說是有幾百年了。你去過沒有”
執柔搖頭“不曾。不知這寺是求什么的”
“姻緣。”齊楹似真似假道,“想不想去求一求,讓你早一點見到齊桓”
執柔看不懂他,也沒想過要去看懂。
他的容顏被面上的那條絲絳遮擋得看不真切,唯有那張分外精致的薄唇掛著微不可見的弧度。
執柔遲疑著開口“臣妾”
“算了。”齊楹打斷她的話,拉著執柔的手指繼續向前走,“朕這么說,也是為了讓自己安心。”
出了徽華門,外頭停著一輛樸拙的馬車。
看上去約么是五六品官才坐的那種。
馬車得得地行在官道上,馬蹄踏起一層薄薄的塵土。風中花香隱隱,執柔掀開車簾,向外望去。
“你在看什么”齊楹靠著軟枕,手中撥弄著一對獅子形狀的銀鏤球。
執柔已經漸漸習慣了他敏銳的感知力。
“臣妾已經有六七年,沒有見過這長安城了。”
她十歲入宮,自此之后再沒能踏出禁中半步。在執柔心里,一直以為自己將永遠走不出未央宮了。
店肆林立,陽光躍金。高甍碧瓦,飛檐翹角。
江山不知換過多少主子,高樓塌了又起,這長安城永遠只有一座。
“給我講講,外頭是什么樣子。”
“招徠宛轉,酒旗臨空。”執柔笑笑,“只是比臣妾小時要冷清了些。”
她說得是實話,齊楹也不是一個愿意聽人粉飾太平的人。
“那真是可惜了。”齊楹笑道,卻也不見生氣,“不要再用這個自稱了,出了未央宮,我就不是主子了。”
“除了名字,你還有小字么”他問。
“沒有。”執柔答。
“這樣,”齊楹倚著墻,換了個很放松的姿勢,“你喚我的表字吧。”
“微明。”他勾唇,“齊微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