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蜜姜豉、皂兒糕、蜜酥、小鮑螺酥。
“為你專程加了一道粔籹,就是按你上回說的,加了蜜豆和甜酪。”他循循善誘,似是在哄勸幼童。
從始至終,他唇邊都帶著笑,似親厚也似疏遠,介于真假之間,叫人猜不穿他的心思。
一枚又一枚玲瓏的果子擺了上來。
模樣也分外精巧別致。
齊楹淺嘗過便放下了。倒是執柔多吃了兩顆,入口香甜,唇齒留香,就著宮中果酒,不知不覺便飲過數杯。
待要喝第四杯時,齊楹終于開口了“給皇后換杯茶來。”
他聲線雖平,卻是不容質疑的語氣。
卻玉換了壺茶水來,儺儀也漸漸到了尾聲。
執柔第一口便喝出不對,轉過身才要同卻玉說話,齊楹先開口了“朕一會同你有話說。”
他說得平淡,執柔的酒卻當即便醒了三分。
夜里的戲散場后,齊楹乘坐著肩輿陪著執柔回了未央宮。
落在外人眼里,自然是皇帝對皇后寵信優渥。
月華如練,穹廬萬頃,繁星如屑。
二人并肩坐在肩輿上,執柔抬起頭望向那輪熠熠的明月。
記憶里的月亮,好似也是在江陵時,才顯得更圓滿一些。
回到椒房殿,醒酒的湯一并做好了送來。
齊楹坐在床沿上,聽著執柔小口啜飲著將一碗湯喝了個干凈。
“這雖是果酒,用的卻是花雕。”他起了頭,“后勁上來了,便要覺得難受了。”
執柔才吹了風,此刻倒是覺得好些了,她細細打量著齊楹燈下的半邊臉,他背對著光坐著,頸下交領繡著銀色的暗紋,在這煌煌燈下,閃著一絲細碎的輝煌。
“陛下。”酒水的花果香氣尚在唇齒間徘徊,執柔的聲音也不似白日里那般平和,“陛下這般待我,可是因為大司馬的緣故”
她這句話全是借著酒意說的,可說出了口,那股勁兒卻又散了。
他們成婚那日分明早有言在先,死生禍福,各不相干。
她今日這般問,齊楹無論說是還是不是,都不得宜。
執柔輕輕咬了咬舌尖,又改口“陛下不必答了。”
他們兩廂坐在這,沉默了良久。執柔有些頭暈,不自覺捏了捏眉心。
齊楹問“可是覺得難受”
知他看不見,她有心搪塞“尚可。”
他們倆對坐著,離得不遠不近,齊楹卻又無端想起那日在馬車上,這年輕女子的長發就那般纏繞在他的手指間,柔順又堅韌。
“薛執柔。”他嘆氣,“不要搪塞朕。”
他起身,墻邊的架子上放著銅盆與巾櫛,齊楹將巾櫛浸透了水,再重新走回到執柔的面前。
他一手托著巾櫛,另一只手停在在執柔的下頜處,好讓她借著他的力道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