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和朕生氣了。”
他倆便這樣維持著同一個姿勢,不知道這樣過了多久,執柔低聲開口問“怎樣,都不能說”
齊楹笑了,笑容有幾分孤單“朕希望能有說出口的那一天。”
他緩緩松開了執柔的手“想到了兩闕詩。想不想聽聽”
不待她作答,齊楹一手輕敲憑幾作節拍,一面輕聲哼唱起來。
“青青陵上柏,磊磊澗中石。”
“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
出了椒房殿,齊楹在夜風里站了許久,他將手摸向自己腰間,那里佩戴著一枚香囊。
香囊里,是一根女子斷了的青絲。
元享看不下去,終于說“恕屬下多句嘴,陛下其實大可今朝有酒今朝醉。不為別的,只圖自己高興。”
“元享啊。”齊楹今夜亦飲了酒,心情卻還不錯,他扶著元享的胳膊走下臺階。
“她有干凈清白的心,而朕沒有。”他停了停,又說,“朕的壽數或長或短,可朕總得讓她能好好活下去。”
“情愛二字,輕若鴻毛。”
過了中秋不久,尚令嘉被冊封為婕妤。
這是內宮的一件喜事,執柔另外送了不少東西給她。
齊楹沒有召幸她,卻也賞賜了一些東西,各自相安無事。
大長公主卻頻頻喜歡傳召尚婕妤,一去便是一下午。
執柔不喜歡打聽別人的私隱,卻玉忍不住抱怨了幾番“若說起來,娘娘既是正經主子,入宮也比尚婕妤更早些,怎么大長公主偏偏喜歡召見尚婕妤呢。”
“與人相交總得講求出一個緣字。”執柔才抄完佛經,把狼毫筆架在了云山筆架上,“大長公主和她投緣,自然見得多些。”
“娘娘,聽說了嗎”卻玉壓低了嗓音,“說是因為尚太傅,曾和大長公主有過那么一段過往。”
執柔鮮少聽宮中的閑話,就算聽了也只當沒聽。
闔宮正在傳蠟燭,她抬起眼,看向窗外一層復一層亮起的燈火來,漸漸次次,宛若潮水。
人與人,到底是難逃情誼二字。
紅塵中人,向來沒人能免俗。
天氣有些冷了,椒房殿里燒了幾個炭盆。
銀炭靜謐安詳地燃燒著,空氣有些冷,哪怕披著氅衣,仍覺得泛著一絲細密的寒意。
西窗下栽種著綠萼梅,今年宮里的花草都長得不如往年,明燭高照,顯得有些伶仃。
鄭秦才從外面傳完蠟燭回來,進了門便猛地跪下來。
“這是怎么了”
他是入宮十幾年的人了,老成又妥帖,不像是個容易被唬住的人。
鄭秦身子有些顫,口齒還算是清晰“大司馬今日得知樂平王去了益州,在承明宮發了好大的脾氣,奴才經過時當真被嚇了好大一跳。”
“六鎮急報,樂平王親率十萬大軍,起兵北上。昨夜已經攻入濠州,現下只怕快到麓州了。除此之外,北狄亦望風而動,數度侵擾大裕北境。南北夾擊,糧草齊備,咱們若是接連敗退,只怕要”
四面楚歌。
執柔的心重重一沉“陛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