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筠不敢動,脖頸微微顫動,刺痛過后皮肉破開,壓出一條劍痕,鮮血溢出,沾染劍沿,隨其滑下。
她視線下望,看清了那血,抬眸也見清了沈昭眼中的狠厲,他當真要殺了她。
好漢不吃眼前虧,更何況她一國公主,不能在此白白丟了性命。
“郎君,別這樣哈,一切都好說”李思筠倏地軟了態度,伸出的手纖細白皙,卻有傷痕,她試探地窺著沈昭面色,將劍往遠處推了推。
沈昭不為所動,眸中深沉,李思筠專注看他,一時忘了手上的力道,“嘶”她指尖亦被劍刃割破。
十指連心,四個手指尖被割破,鉆心的疼,加上脖子上的痛意,李思筠從未被這樣威脅過。
一步遠處是真要殺她的陌生郎君,方才還為她說話的小童也沒了動靜,低頭不言。
如今男子皆有隨身佩劍的習慣,那劍質地上好,李思筠不顧疼痛去推,根本推不動,也可能是持劍之人根本沒想放過她。
她已經沒了方才的勇氣,那時是覺得這位郎君面相和善,施恩不圖救,也不會真的讓她做什么。她允諾金銀,尋個安全時機離開就好。
沒想到,她根本就是從虎窩里面逃出來,又遇上了豺狼。
“我同意、同意還不行么”李思筠的語氣放得很輕,委屈得聲音都帶上了哭意。
她來東淮,本是為使臣,若行事順利,此刻就應在東淮的皇宮被設宴款待。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人威脅,還無法反抗。
一滴淚落下,非李思筠所愿,她極短地抽噎一聲,隨后偏頭幾許,匆匆掩飾好情緒,不愿讓人見到。
那滴淚直直落下來,砸在了劍上,沈昭看清了,“你”
他雖然開口,但全然沒有被女子的可憐所打動,只覺此女甚是麻煩,方才一副堅定模樣,如今又自顧自委屈上了,他語氣依舊冷硬,“救你,便是因你說,如何都可。說過便要履諾,不要做出這副委屈樣子。”
李思筠聽后不言,默默垂頭。他已經同意,沈昭便收回了劍。側眼瞥見上面的女子血淚,他微微蹙眉,心中生厭,從袖中取出帕子擦拭干凈。
李思筠見他又有動作,悄悄抬頭看了一眼,生怕他反悔,卻瞧見他在擦劍。
若她不知那上面是什么,就要贊上一句郎君高潔了。逃亡路上,被人追殺,還能有閑心如此,但這明顯就是很嫌棄她。
羅南一進破廟就見到這種場景,那女子捂著脖頸側,血蜿蜒而下,而殿下則提著劍,儼然是準備殺她。
這可不行啊
此處不可久留,他們身上沒有多少銀子,再不動聲色找個女子過來,難上加難。
如今天賜良機,殿下怎如此想不開。
“殿郎君不可她長得不錯,千萬別殺她啊”羅南大聲嚷著,沖到沈昭和李思筠中間,張開雙臂攔住沈昭。
沈昭已經習慣了羅南的聒噪多疑,他又看了李思筠一眼,見其乖順,便轉身離開,到了廟的另一側,雖然沒有稻草,但木板之上,也能勉強歇息。
羅南呆立原地,還未搞清狀況,他左看看、右看看,卻沒人理他,連小子弦都不說話。
李思筠嫌他來的太晚了,也沒搭理他。若他早些到,勸架及時,或許她不用受此皮肉之苦。
子弦撕下一條干凈衣角,遞給了李思筠,李思筠道謝后接過。輕微的動作扯動了傷口,她不會包扎,就直接用布條緊緊捂住了脖子。
李思筠也沉默走回另一側,去稻草旁邊休息。她方才在廟中看了一圈,她這處確實是休息的最好位置。
她坐下來,捂住脖側,埋首膝間,卻仍抵擋不住刺骨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