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李思筠當真是如此想的。
一開始她確實以為沈昭是見色起意。但后來,她漸漸發覺,不是如此。再如何遮掩,他看她時,眉眼間是止不住的嫌棄。
甚至不愿意離她太近,在李思筠路過他時,會側身稍稍避開,生怕她碰到他一片衣角。
在她扯他衣袖時,眼神像是要砍了她的手。經過一天的試探,李思筠發覺,他當真不喜她。
李思筠將此歸咎于他眼瞎,讓她當外室或許也是有什么陰謀。他都避著她走,當然也不愿意有身體上的觸碰,這可再好不過了。
再聯想起子弦一開始的話,他們郎君缺個外室,是缺、而不是看中她了,這當然有很大的差別。
但李思筠再次錯看了沈昭。
此刻,她退無可退,垂頭,看著那只骨節分明的手,順著她臉龐滑下,最后停在她脖間。
他手微涼,在她脖間若即若離地劃著,手指細細撫過昨日紅腫的劍痕,似是略有疼惜。有些許癢意,但李思筠不會覺得他是在欣賞她美色。
他認真打量的神色,好像在找一個合適的位置,隨后,猛然下手,狠狠掐住她脖頸。
想清這茬,李思筠霎時沁出一身汗來,更是害怕,仍然往后退,冷不防從床上掉下來,帶著被子重重摔在地上。
顧不得丟臉,李思筠抬頭見清沈昭垂眸睨她的淡泊眉眼,又一次感覺,他比她想得可怕多了。
她匆忙站起來,抱著被子一起,將他要殺她、折磨她的意思曲解為親近,裝糊涂,略有羞意道“那個郎君咱們還不太熟,有些親密的事,還是以后再做吧。床讓給你,我先走了哈。”
說完,她一瘸一拐地拖著步子趕緊離開,當真是呆不下去了。
只余沈昭,看著她走遠的背影蹙眉,又回頭,見床上空空蕩蕩。
她將上面的被子全抱走了。
他當真從未見過如此不知分寸、厚顏無恥的女子。
*
昨日李思筠腳便受傷了,又從榻上摔了下去,如今腿上也痛,定然磕得一片青紫。
她拖著被子,只出了內室,外面那么冷,她絕對不會去住臟污雜亂的柴房。
她的目光在空蕩簡陋的房中掃來掃去,最后停在屏風前的案幾上。
次日天還未亮,沈昭就起來了。昨晚他以為那女子應當會去尋羅南,子弦,將他們兩個趕出去,還要鬧上一陣兒。
卻沒想到,她根本沒出去,房里很快沒了聲響,他懶得去管。
他剛出內室,就見正堂換了樣式,昨日是食案小幾上置花瓶,屏風在后,也有些典雅意。
如今屏風被挪到了前面,歪歪斜斜的放著,透過薄紙樣式的屏風,能見清案幾上依稀躺著個長條被團子。
沈昭腳步稍停,但他并沒有窺探旁人如何去睡的癖好,視線移開,他徑直走出門外。
關門的聲音響起,李思筠才從被子團里探出一個腦袋來。
緩了緩,她坐起身,腰酸背痛,渾身疲累,她將筵席全都拼湊在案幾上,將被子鋪上去,縮成一團才湊合著勉強睡下。
即使這樣憋屈,不得伸展腿腳,她也不會在地上睡的
算起來,她已有一天一夜都沒用過膳了,如今餓得不行,渾身都沒有力氣,眼前陣陣發黑。
在用晨食之時,羅南端上煮飯的釜,發覺石桌上多了個人,是垂著頭,怏怏的李思筠。
他暗暗稱奇,女子變化是真快,僅僅過了一晚,她便一改昨日的囂張,安分坐著等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