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羅南早起時,柴房并沒有人。那么,此女昨晚沒被趕出來,是在東廂房住的,今日變化就如此大,莫不是,殿下他
子弦咳嗽幾聲,喚回了羅南八卦的思緒,但他看李思筠的目光逐漸變得憤憤,心中更對不起阿姊了,是他考慮不周,才引狼入室
李思筠面前也多了一碗黑乎乎的麥飯,她閉上眼睛,才能忽略其難以下咽的外表,依稀聞到幾絲麥的香氣。
復又睜眼,她一鼓作氣,拿起勺挖了一小口。
粗糲的口感,她有些咽不下去,索性又挖了一大勺,全都送進了嘴里,混著湯汁勉強一口咽了下去。
麥飯,磨麥合皮而炊,連帶著麩皮一起煮,是家中貧苦、或是貪圖簡單省事才如此做。
其粗糲難吃不言而喻,李思筠貴為公主,從來都食細致之物,頭一次咽下帶皮的麥。
她控制不住地干嘔幾下,即使青樓供得也是干餅,比這精細些。
旁邊三人都愣住了。都覺她昨日過于頤指氣使和跋扈,是故意挑挑揀揀。但此刻才知,她當真吃不慣這樣的東西。
姜國雖沒有東淮兵強馬壯,但民間富裕,過得比東淮滋潤許多,也不常食麥飯的。
李思筠轉過頭,很餓,但看著那碗黑乎乎的東西,實在食不下去,看著沈昭小聲,可憐巴巴道“我想吃餌餅。”
那才是姜國人吃慣的東西。姜國人喜食餅,即使貧民也食餅。
而餌是稻米磨成粉,最后蒸熟的餅子。據李思筠所知,東淮的街上,也有將餌餅當成小食來賣的攤子。
女子美眸中盈盈帶淚,是方才干嘔所至,稍微抿著唇,神色略有拘謹又帶著些許期盼,很難不讓人心軟。
沈昭張口,剛想說話,卻有咳意涌起。他偏頭,掩唇輕咳幾聲,隨后道“明日不用給她備飯。”
羅南以為殿下是心軟了,準備給她買餌餅。雖然不喜此女,但也不能看著她餓死,他點頭,今日出去買東西時記著。
但對面的女子聞言,卻直接埋頭大口吃起了麥飯,眼瞧著幾滴淚落在飯里。昨日挑挑揀揀的人,今日幾大口便把整碗都用完了。
她起身,說了一句食好了,便忍著腳痛快步走回房去,只余桌上的擺得端正的碗筷。
還不用給她備飯。李思筠明白沈昭就是威脅她,人死了就不用備飯了。
對啊,死了就不用吃東西了。羅南再看沈昭時,表情充滿敬佩,當真是郎君無情,有了肌膚之親,都不會有一絲心軟。
連個餅子都不給買,那他也就放心了。
而沈昭未再出言。
因為對李思筠有些許憐憫,白日羅南給她送了幾套布裙回來,雖然料子不夠好。但起碼有穿的了,李思筠勉強接受。
只剩她和子弦在家,李思筠深知子弦就是被留下來看著她的,但子弦聽她的話,也不算太糟。
可子弦被沈昭囑咐過,不論李思筠如何問,子弦也說不出什么有價值、能透露幾人底細的話,她只得作罷。
午后,大門突然被敲響,子弦上前,問了一句來人是誰,是一婦人的應答聲,“妾姓趙,是住在旁邊的宋氏婦,此處住的可是高氏郎君”
在子弦的示意下,李思筠打開門,她只露出去一個腦袋,點了點頭。
趙孺見清李思筠,覺得傳言果然沒錯,即使只是個外室也如此貌美,她被驚艷幾瞬,這小臉白嫩的,可比巷頭賣豆腐的女兒好看多了。
李思筠察覺到對方露骨的打量,有些許不適應,但因趙孺是女子,她也能忍著,看著對面婦人富態的臉,她問,“何事”
趙孺是亭長之妻,平日幫管著附近巷子的民戶,通常都是被十余戶婦人敬著的,冷不防被個外室如此冷待,還有些愣怔。
但李思筠長得過好,又與趙孺剛嫁到旁縣的女兒差不多大,趙孺思女,也就沒多計較,“女娘,附近的娘子們聽聞來了新妹妹,都想聚上一聚,不知女娘明日可有空”
李思筠果斷搖頭,“甚忙,你們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