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會兒,她見趙孺還站在門口,有些呆愣地看著她,她又有禮節地問了一句,“請問還有事么”
趙孺搖搖頭,隨后,李思筠向其頷首,表示有緣再見,就將只開了一條縫的大門關上了。
趙孺看著禁閉的大門,覺得這個外室有些怪異,但又說不出具體哪怪,她只能邊琢磨邊著往家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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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穹掛著稀薄的云,天色沉黑時,沈昭與羅南才回來。
李思筠如今盡量避著兩人,那難以下咽的麥飯,她也是能不吃就不吃,她留著一口氣,能撐到回國就行。
外面三人應當在用膳,過了一會兒,子弦又進屋來,將李思筠叫了出去。
猜到是有事,李思筠也學聰明了,不主動說話,等著旁人開口問。
果然,沈昭問她“為何不答應趙氏”
明顯是子弦通風報信,將今日事逐一告訴了沈昭。
李思筠垂頭道“我不愿意。”
沈昭又追問“為何”
李思筠“我討厭姓趙的人。”
東淮為了民間安穩,實行連坐制,民戶間互相監督,能有效抓到藏匿的逃犯。
如今他們頂了高家郎君的身份,就需和鄰居打好關系,才不會引人懷疑。
沈昭并未說話,只是視線又停在李思筠身上。她當然注意到了,他又是那副,恨不得殺掉她的樣子。
已找到應對他的辦法,李思筠眸中又開始蓄淚,看著沈昭道“賣我來此的人,是我阿父的妾室趙氏想當我的后母,就處處苛待我”
她說到這兒,仔細瞄了沈昭一眼,他果然神色略有愣怔,看她的眼神也沒有那么兇了。
一滴淚落下,李思筠伸手擦掉,復又垂眸,沈昭能看見她長睫上星星點點的淚,又見女子瘦弱肩頭微微顫抖,“為了富貴,她將我迷暈,賣到那樣腌臜的地方”
子弦更是同情李思筠,本就覺得她心腸不壞,如今說的這些經歷又和殿下相似。恐怕以后,殿下也會手下留情幾分。
羅南是個缺心眼的,羅家和睦,聽出李思筠身世悲慘,但根本理解不了,又煞風景地問了一句,“那你阿母呢”
似是傷疤被人扯開,李思筠緊緊抿著唇,眼眸抬起,看著沈昭,淚像斷了線的珠子,顆顆落下,她哽咽道“我阿母早就沒了。”
方才李思筠是隨便扯個由頭,故意裝著哭。可說到這兒,她想起了年幼時,母后溫柔地抱著她喊伊伊,還有母后身亡時,身下全是血的情景。
她到底何時才能回國她還有弟弟阿濃。
她還沒像母后期盼的那樣,幫阿濃繼位,之后做整個姜國最尊貴的長公主。
女子滿面是淚,梨花帶雨,沒了昨日的高傲,惹人憐惜,“我阿父應當還不知我丟了,郎君伊伊如今、很想回家”
沈昭親眼看著,她哭得愈發傷心。生母早逝、繼母刁難的相似經歷,讓他略有觸動。
他亦看出,李思筠說的是真話,對母親的懷念神色,還有提起阿母二字,顫動的纖細脖頸,她是真的傷懷。
羅南還是沒琢磨明白,又直白問道“那你哭便哭,為何要一直盯著我們郎君”
李思筠哭聲陡然一頓,抬眸與沈昭四目相對。方才哭得太過投入,此刻乍然停下,她沒控制住打了一個哭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