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如今已經遠離喧鬧的洛水,沈昭又抬步,隨著人潮一起走,李思筠當然也跟上,卻一直望他,等著他回答,她是真的十分好奇此事。
“沒有。”
說出這兩字,沈昭便后悔了,他也不知高家郎君到底有沒有,但此刻,下意識就說了實話,也不想說有來騙她。
沒錯,果然沒錯
瞧他差不多過了成冠之禮,竟然連個子嗣都沒有。李思筠更是肯定他是斷袖,既如此,之后的話也就好說出口了,反正都是假的。
她笑道“那郎君與伊伊一起,去郊禖祈福,可好”
沈昭停下,回過頭來,看著笑靨如花的女子,目光沉沉。
郊禖也于水濱旁,也是一種祈福的儀式,但與洛水旁小娘子和郎君的春嬉不同。
那里,是夫妻的求子之處。
他喉間滾動,子嗣,他厭惡子嗣,就如他母后厭惡他那樣,許多先郭后對他惡毒的咒罵響起。
“你身上的血是臟的,就是個雜種、不配活著,是你、是你毀了我”
纏綿病榻的皇后,瘦得只剩一把骨頭,早就失了名動兩國的美貌,陰毒地盯著她的兒子,仿若那是最痛的附骨之疽,“若能選擇,我絕不會生下你。”
沈昭呼吸變得些許亂,盡力才能忘記從前萬般過往,他看著李思筠,沉聲道“為何,為何要與我一起去”
李思筠發覺他的異常,但不知為何,話已說出口,為了彰顯誠意,她順著說道“因為我是郎君的外室啊,自然情愿與郎君一起。”
沈昭喉間呵出一聲,根本不相信,他視線卻從未移開李思筠面容上,要看清她面上每個細微的表情。
轉瞬,他又恢復了往常的平靜,感到嘲諷至極,看著李思筠,他嘴角勾起幾分,輕蔑地笑道“情愿我強迫于你,你竟然能說出情愿二字倒是可笑。”
李思筠為了離開,當真是付出良多,此刻聞聲,面上維持得再好,笑得也有幾分尷尬。
強迫他倒也知是強迫,但她恍若被如此傷人的話語,刺激到,言語也滯澀起來,“因為伊伊心悅郎君,才會情愿。”
一切像是真的般。沈昭盯著她,不冷不熱地說出兩個字,“騙子。”
說罷,他便朝著小院的方向大步離開,李思筠也不知他到底是如何想的,但總覺再努力一下就能離開了,所以追著跑上去,“郎君、郎君,你年歲也不小了,當真不去求求么”
兩人回到小院時,羅南子弦還沒回來。自從李思筠說完那番話,沈昭就沒再給過她一個正眼,甚至倒比原來更避著她了。
李思筠一時有些琢磨不透,因為心中有著那個懷疑,所以將他所作所為都往上推測。
可能是他好不容易遇到個她這樣“真心實意”的女子,有些許心虛虧欠。
所以李思筠壓根沒管沈昭情緒不對,自顧自就去歇著了。這一日乏累,那舞跳起來好看,但屬實累人。
趁著羅南他們回來,沈昭去西廂房時,李思筠又趕忙簡單洗漱了一番。
回國有望,她放下心來,在小榻上睡著了。她睡得有些熟,幼時記憶紛至沓來地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