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豐年輕氣烈,剛才的確是有個婢女約他進屋來,但他早便聽說左相夫妻淡漠了,他可不計較這些。
他一入盛安京,便對魏妝一見傾心,還曾在馬場救過她一回。在北契草原,奪妻是件誰有能耐誰勝的尋常事,他從未發現還有女人比魏妝更適合做他的王妃何況她如此纖美蒼白,一眼便知并不得丈夫寵愛。
魏妝聞言眼角一翻罷,原想聽拓跋豐辯駁幾句,這般一說更抹不清了。
“夫人”也不稱呼,還直喚她名字,疆塞男郎之莽撞
謝府羅老夫人壓低聲氣,隱怒道“拓跋郡王來京朝貢,公務繁忙,吾等家事不用費心。”
拓跋豐朗聲直言“老夫人勿怪,本王真心關切魏妝。”
果然謝敬彥的容色越發冷沉,咄咄逼著魏妝問“你作何解釋”
她處心積慮嫁他,為的不過是謀高圖貴,他皆滿足她。多年的夫妻,她若能安分守己,便對他已沒了感情,他也能看在兒子的心愿上,彼此繼續過下去。可她非要,頻頻地弄出幺蛾子
男人蹙著墨眉,冰霜的臉龐上威憤難消。
陶沁婉眼底浮過幾許輕松快意,越發把謝睿在身邊扯了扯。
魏妝瞥見,本就脆弱的心口,只覺得堪堪一抽痛。
那櫻紅唇角的艷麗中,微不可察地暈出蒼白。自從開春換了調理方子后,起初她覺得內和通順,近日卻愈發氣短發虛了。
生下睿兒,除了最開始的兩年在魏妝院里,之后就被老夫人要去身邊養著了。而謝敬彥竟未阻攔,任由老夫人讓人把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寶貝抱走。如今雖母子間仍親厚,卻分明從兒子的眼神里看得到克制的生疏。
幽暗光影映照魏妝的臉頰,歲月并未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跡。說是三十,也只因她與謝敬彥成親十三載,一顆心早就反反復復磨得疲憊。
但若論容貌,京城皆知的,左相夫人美艷絕倫,看過去比之二十出頭的也無差。且加之風韻沉淀,更是女人一生中最極魅力的時候。
她忽地只覺胸腔里隱痛更劇烈。往門邊看了看,發現自己的婢女正萎縮在外頭,門扇上還掛著一面手帕。
手帕做暗號的么魏妝登時便明白過來了,就說陶沁婉一行人怎么闖入得那般及時。
原來皆圈套。
罷,她也過夠了。既然拓跋豐話都這么說,自己多辯無意。
但某些人既對自己毒,也別想求魏妝給出路
魏妝輕笑道“有勞陶妹妹辛苦布局了,你變賣首飾收買我跟前丫鬟,模仿字跡給我下套,還討好我親生兒子,處心積慮為的不過是頂替我位置。但你怕是不了解謝敬彥,他頂頂厭惡人耍心機,只怕你聰明反被聰明誤了。到頭來一場空,什么也得不到。”
陶沁婉臉色刷白。
魏妝不屑一顧,又瞥了眼男人清沉的俊容,干脆道“大人問我要解釋,有何可解釋的,嫁入謝府多年,但凡聽我解釋,你我又怎會走到如今田地強扭的瓜不甜,施多少料也果然不甜。既是兩廂厭棄,那便和離吧,這樁婚我也過膩了,還給你和你心間人。至于睿兒”
她頓了頓嗓音,心血不受控制地往喉頭涌只怕這個養在老夫人與陶沁婉身邊的兒子,心底里也不親昵自己,而跟著自己,又如何有跟著他身居高位的父親有前程呢
“至于睿兒,給他自己選擇,他若愿意跟我便跟,不愿隨也罷。”魏妝繼續慢沉沉道。兀地一聲“唔”,只覺鐵腥味洶涌而出,竟驀然兩眼發黑栽倒下去。
“母親”昏暗中天旋地轉,卻看到那修長凈白的小少年,狠力地甩開陶沁婉的遮擋,向自己沖了過來。
魏妝吃力地望著兒子,再瞥向謝敬彥驚愕的臉龐高挺的鼻梁,眸深如海,玉質金相,就是這副容顏曾經那般吸引了自己。然而,
男人的才俊要來何用沒有心,就如冰淵。倘若再給她一次機會重來,她絕意離他遠遠的。
兩廂不招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