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時帶的東西不多,家丁三下兩下就搬進了車后廂里,賈衡又不甚樂意地把幾盆花也搬到了前面。
魏妝瞅著他干活賣力卻滿臉不愿的矛盾樣,心里舒坦幾分。剛重生回來,吐血昏倒的余緒縹緲,她對謝敬彥的怨氣還未消散,虐不成他,就削磨一下他忠心耿耿的侍從罷。
蜜香金茶的花蕾渾圓,透著喜慶的金黃,暹羅金雀葉片鮮嫩,輕輕搖顫著。
魏妝看過去,這幾盆花在當下可不常見,分外珍貴,她一路上呵護得緊,可見前世對初訪謝家的憧憬。今早上天氣乍冷,她竟連暖爐子都舍不得自己烤,愣是挪去了花盆旁邊,就唯恐莖上的花骨朵兒凍傷了。
此刻搬進這般暖和的車廂里,卻是全然不必再擔心。
魏妝和沈嬤如愿悠然地坐進了車里,她舒適地慢吁了口氣。
謝敬彥的馬車可不止是豪適,但見敞闊的空間里擺著簡雅茶具,檀木小屜中還有他收起的象骨圍棋。那就是個乘坐車中,還能有沉靜心思獨自對弈的男人。
而四壁矜貴奢昂卻低調的錦緞裝潢,一看就出自功勛士族。車內舒適的暖意中,兼有一絲只屬于他的高澈淡雅縈繞,叫人心神愜怡。
魏妝也是忽然才記起來,這是他二十出頭時常用的熏香,間含甘竹或白茶木之氣。
前世魏妝很喜歡這種氣息,與謝敬彥成親后,他換下的衣裳便有淡淡回縈。兩人雖是分被而睡,但魏妝不經意睡著睡著容易滑進他那邊,即便謝敬彥大多數時候不碰她,可他被窩里的清凜讓她很恬逸。
不像之后,隨著他在朝中官職的步步攀升,便逐漸轉為烏沉香等更為深沉的味道了。還是深不可測的那種,就好如他的氣場,一個心思縝密沉淵叵測的權臣。能以一己之力排除萬難扶持病弱的廢太子上位,成為新帝倚重的砥柱中流。
但魏妝那時已與他分居,對他的氣息便不熟悉,或者說即便熟悉又能怎樣,亦是陌生的。
心冷情薄,咫尺卻萬里。
然而此刻再聞見那久違的醇澈白茶木香,魏妝卻反感之極。
滾他的臭男人吧,誰稀罕
魏妝把自己的薄毯打開來,輕嗅毯子上淡淡的蒼蘭甜潤。人在各個時期的氣息是不同的,譬如謝敬彥弱冠之年與三十而立的區別。魏妝自然也繾綣自己,這屬于少女才有的旖旎清芳。
能重生回到十七歲未嫁時,是上天賜予她的偌大恩惠,她怎能不好好利用她定會綢繆經營
手心里暖暖和和的,流暢的血液通達各個經脈腑臟,健康活力的感覺真好呀。不像前世,她從二十四歲與謝敬彥分房后,一到秋天就要給被窩里放個暖水袋了。
魏妝舒服地伸直腿來,將腳下的棉毯掖平整。才剛重生,她得捋一捋隔日到達謝府后,該怎么圓潤處事。
謝府還是有好處的,魏家不管怎么說,始終占著對謝老太傅的救命之恩,總算是一個籌碼。
既然不準備理會定下的姻親,那也得把籌碼的資源盡可能發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