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聞言,手中的玉匕卻哐當一聲掉進碗里,雙手止不住地輕輕抖動起來,原來明赫當時不是發熱,而是中了毒怪不得,怪不得他當時的狀況,跟阿母病重時那般相似
華陽太后忙放下藥碗,關切問道,“扶蘇,你這是怎的了可是黍米未燉透”
說著,她忙喚宮人來查看扶蘇碗中的黍米。
扶蘇早已被這真相嚇得魂出天外,慢慢搖了搖頭,嬴政擔憂看了一眼他,抱著明赫上前牽起他冰涼的手,對華陽太后解釋道,“無妨,想來他今日穿得少,恐是有些冷了,吾這便帶他回宮。對了祖母,您宮中可還有此香料吾亦甚喜此味,想討些回宮,祖母若不介意,便全贈與吾罷。”
華陽太后心頭有些狐疑,依政兒的性子,應是不大會喜愛香甜之味,不過,他難得開口向她討東西許是討去贈與喜愛的佳人亦未可知若真如此,這孩子總算于情感一事開竅了
心頭千思百轉不過一瞬之間,她已飛快笑瞇瞇點頭道,“無妨,本宮這便讓人取來。”說著便吩咐宮人去取。
明赫急得一直拿小手扯嬴政的衣襟,心中焦急得不行,“大大,不能要這個香料啊,它肯定有問題,也許是有毒的,最好把它全扔了”
嬴政低頭貼了貼他的小臉蛋,你且放心吧,乖崽子。
坐到回宮的馬車上,扶蘇的情緒也很低落,他蜷縮著身子緊緊挨著嬴政身邊,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我阿母根本不是因病而亡她一定是被離夫人害死的
回到章臺宮用過暮食后,嬴政便讓扶蘇抱明赫回去休息,將襁褓遞給扶蘇之時,他狀似無意地在扶蘇手背上輕輕敲了下。
待孩子失魂落魄的背影消失在殿門,他便起身沉聲道,“蒙恬,立刻加派人手前往宜春行宮,將胡亥母子嚴加看管,無寡人之令,不許任何人接近他們”
蒙恬心中一凜,暗暗揣測王上如今這般,想來是要嚴懲離夫人以香料哄騙楚夫人和華陽太后之事,忙應下疾步出殿而去。
嬴政負手立于殿中,他棱角分明的俊朗臉龐,在此刻顯得格外冷峻。
冬日的夜色很快像一張黑幕籠罩著整個大地,扶蘇好不容易捱到將明赫哄睡,連忙悄聲下床更衣,待吩咐宮人好生照看明赫后,他便邁著碎步朝章臺宮奔去。
他猜測父王敲的那下,是讓自己夜深人靜之時去找他,今日之事,父王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為他的阿母討回公道
他邊跑邊抬袖擦淚,想著母親往日的溫柔,想著她臨終前殷殷的叮囑和不舍的眼神,心中悲憤交織,越跑淚越多。
阿母,身為大秦的長公子,孩兒自然不能哭,可現在,我只是一個想念您的小孩子
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色中,有人同樣在迎著寒風趕路,一輛馬車正朝著咸陽方向駛來。
駕車的驚夫舉著半路找農人買來的火把,一手執著兩根韁繩,正在罵罵咧咧個不停,“該死的昏君,竟敢這般對待公子,真真可惡至極活該教刺鬼把他抓去”
剛罵完這句,一陣北風猛地刮來,險些將火把撲滅,驚夫悚然一驚,這才一個激靈意識到,此刻非白日,不可對鬼神不敬
他急忙緊了緊新買的夾襖,催馬稍稍加快趕路的速度,口中念念有詞,“刺鬼大人在上,小人方才絕非有意冒犯您,實在是那韓王太可惡,對不住對不住,請大人勿要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