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時有人經過,人影劃在病房里的磨砂玻璃上,女人帶著灰色的針織帽,削瘦的手因為反復粘貼醫用膠布粗糙起皮。
她單手握著一個蘋果,鋒利的小刀在另一只手握著,刀刃一圈一圈的削著外皮,果肉圓潤,泛著沒有經過氧化的淡黃色。
女人是掐準了時間,削著蘋果,等著一個人。
“媽媽,我回來了”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被人熱情滿溢的打開了。
林惜笑著跟刑秀打招呼,邊走邊問“今天陶醫生給你換藥了,有沒有覺得好受一些”
“好很多,今天中午都多吃了小半碗米飯。”刑秀溫柔的看著走進來的小姑娘,眉眼里都是笑意。
她注視著林惜放下書包,又問“小惜呢,今天在學校有沒有什么有趣的事情,有沒有交到什么新朋友”
刑秀這話剛響起的瞬間,林惜的腦袋里就立刻浮現出了顧念因的名字。
消毒水鉆進了她的鼻腔,提醒著這個人在這個時候出現,有多么的不合時宜。
林惜看著身形消瘦不復從前的刑秀,甚至對此更加厭惡。
離婚的事情對刑秀是一場不小的打擊,林惜絕對不會將自己遇到顧念因的事情講給她聽。
憎惡的表情須臾即逝,林惜熟稔的將這些心情從眼底壓下,接著拖著長音跟刑秀解釋“媽,我是去上學,又不是去玩,哪能天天交朋友啊。”
“也對,你現在都高三了。”刑秀點點頭,又有些不好意思,“是媽媽忘了。”
林惜聽著,走到刑秀身邊的腳步頓了一下。
這種忘記不是疏忽,而是服藥引起的遺忘,是治療的副作用。
人會懼怕一切不正常的事情,尤其是遺忘,主動或被動都一樣。
林惜感覺自己的心臟兀的狠錘了一下,她害怕刑秀的病情惡化,害怕刑秀忘記她,更害怕刑秀離開她。
算不上多正向的情緒倒涌在林惜的腦海,她沉沉的吸了一口,熟練的把這一切壓實沉底,兌換成一抹笑意,語氣輕松的寬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忘了就忘了,你不要總是想這么多。”
“哎。”刑秀點點頭,也對林惜笑了笑,彎起的眼睛里卻是疼惜更多。
蘋果快快削完了,彎彎繞繞的皮在空中打起卷來。
刑秀舉了舉這枚果子,轉移了這個話題“吃蘋果嗎”
“當然了。”林惜一口應下,接著又表示道“媽你慢慢削,我去下護士站,回來吃。”
這是例行公事,林惜擔心刑秀會為了讓自己放心,刻意隱瞞,所以每天都要去問問。
林惜不避諱,刑秀也已經習以為常。
她們母女相依為命,林惜這樣的舉動,反而讓她更能感覺到活著的意義。
她看了看手里的蘋果,接著提議道“那我再削一個,回來咱倆一起吃。”
“好啊。”林惜欣然點頭,轉身走出門去。
這個點護士站不忙,護士小姐抬頭就看到林惜走了過來。
每次她在這個時候看到林惜的時候都要在心里感嘆一聲這小姑娘太惹眼了。
一米七幾的個子在走廊上的一站,精瘦而高挑。比例恰好的骨架哪怕是穿著寬松的校服,都格外好看。冷光燈打在她白皙的臉上,原生濃郁的眉眼間寫滿了桀驁,讓人想不注意到都難。
護士小姐有時候很羨慕林惜這副模樣,只是一想到她現在這樣是因為父親的不負責與獨斷強硬鍛出來的,就心疼不已,眉眼也變得更加溫和“小惜來了。”
林惜點點頭,禮貌詢問“我媽媽今天怎么樣”
護士小姐如實回憶著說“阿姨挺好的,今天中午吃的也比前幾天多了,陶醫生這次開的這個藥挺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