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爭辯道“不對,不對,爺爺說的不對。他們也吃白饃,也長大個子。”
李友朋隨口道“好,好,好。咱們都吃白饃。”
虎子天真無邪地分辨道“不是,不是。俺娘說了,就是不給爺爺白饃吃。”又趴到李友朋的耳邊,悄聲道“俺娘不讓俺告訴你。”
李友朋聽了,腦袋“轟”地一聲,如炸開了一般,把手中的地瓜面餅子往桌子上一拍,想立即去找大全媳婦說道說道。可又想別是虎子傳錯了話,那樣自己不是丟人現了眼再說,這樣去,虎子也遭了殃。于是,強壓住火氣,想等一會看個究竟再說。
不多時,就聽得大全干活回來了。大全媳婦呼喚虎子吃飯。李友朋坐在鋪上沉思片刻,想大全他們也開始吃飯了,便起身,拉開房門,徑直走到堂屋門口,見大全他們三口正圍著案板吃飯,那案板上的筐子里雖然也盛著地瓜面餅子,可他們三人手中卻全都拿著白饃在吃。大全媳婦見李友朋突然出現在堂屋門口,驚慌得趕忙將手中的白饃放回到筐子里,抓起了地瓜面餅子,怔在那兒不知所措。
大全見李友朋站在門口,隨口道“爹,你再吃點吧”
李友朋萬萬沒有想到,果真如虎子所說,他們都吃白饃,只有他一人一天到頭在啃地瓜面餅子,頓時火冒三丈,指著大全媳婦道“你、你”氣得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大全見媳婦嚇得連白饃也不敢吃,心里很不是滋味。又見爹因為媳婦吃了白饃而發火,心里很是抱不平。帶了幾分抱怨的口氣,道“爹,你這又是生的哪門子氣咱家不比從前了,又是大正月的,這餅子誰還吃做了也是為了喂那些雞狗的。”
李友朋一聽,大全媳婦真是把自己當成雞狗了,氣得心痛,又見大全也誤會了自己,更覺得屈辱,想痛快地罵他們一頓,卻氣得一時說不出話來,又覺得為了一口吃的與他們爭吵,會惹得四鄰笑話,也壞了大全名聲。只得忍了。他憤然轉身,一瘸一拐地朝家外走去。
大全望著李友朋忿忿而去的背影,抱怨道“爹也真是的”他想說“媳婦吃個白饃也生氣”。但意識到說出來會挑撥父親與媳婦的關系,便止住話沒有再講。
大全媳婦趁機挑唆道“人家說媳婦不是自家的人,俺以前還不信,今兒是服了。俺進了你們家這些年,吃苦受累,整日地為你們操心費力,可到頭來,沒想到,還是沒把俺當一家人待,吃個白饃也心痛”
大全也覺得父親做得有些過分全家人都吃白膜了,為啥還非得讓媳婦吃地瓜面餅子哪那不是故意虧待媳婦嗎但出于對父親的孝敬,又不能將這些話講給媳婦聽,只能安慰媳婦道“爹吃苦受窮怕了,想節儉些也是好意。你也別在意,吃就是,慢慢的爹就習慣了。”
大全媳婦道“今兒幸好你在,要是你不在,爹告了俺的狀,你還不得把俺打死”
大全安慰道“看你說的,你是俺媳婦,俺能不相信你你也別往壞處想,再說爹也不是那種人,哪有當爹的挑著自己兒子兩口子打架的”
到了正月的最后一天,大全媳婦一天沒給李友朋干糧吃。李友朋每頓只喝了一碗稀糊涂,一天里都覺得餓得慌,心中甚感委屈。但轉念一想明天就好了,明天到了二全家定能吃個飽飯。
果不其然,第二日一早,二全媳婦又高高興興地來接李友朋。到了午飯時,酒菜、白饃已擺到桌子上。李友朋端著酒杯,遲遲不肯喝。心中五味雜陳,一古老涌上心頭,不禁兩行熱淚流了下來。
二全見爹的兩個腮眍著,比以前消瘦了許多,又見爹這般傷感,以為爹身體生了什么毛病,驚訝的道“爹,你怎么哪哪里不舒服”
李友朋搖了搖手,抹了一把眼淚,哽噎著道“沒有,沒有。爹是見你們兩口子這樣孝敬,爹心里過意不去呀。”
二全笑道“爹,看你說的,孝敬你還不是應該的嗎”
李友朋道“讓你們整日地這么花錢,酒菜地供著我,我心里不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