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亮如寒星的藍灰色瞳孔迎著冰冷的槍口,凝視著槍口上方宮紀冷硬如鐵的眼睛。
七年間在黑暗與光明的夾縫中踽踽獨行,他未曾真正懼怕過什么。即使此刻被他的同事拿槍抵著,把生命當成砝碼拋擲,他心底也幾乎是一片大火轟烈燃盡后的寂然平靜。
他決定在這場密織的陰謀中,賭上這一時刻的唯一解。
在宮紀緊縮的瞳孔里,安室透手指彎曲放在眼前,手肘屈起掌心下壓,以食指點向自己胸膛又指向宮紀,最后轉手掐按一下咽喉。
三個動作干凈利落、一氣呵成。
有狙擊手,下來,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兩輛車依舊在飛馳,氣流拂起安室透的額發,額頭彈痕處一滴血珠悄然滑落,掛在他半闔的、顫顫巍巍的金色睫毛上。
宮紀抿緊了唇側頭望著安室透,幾乎是帶著恨意地對他點了點頭。
兩人一句話都不能說,他們最后對視一眼,同時打動方向盤。
警車行至前路,狀似是要往前截停車輛。而馬自達乘此機會讓保險杠對準警車后胎,猛然擺頭撞過去。警車在巨大的沖力下側身旋轉。安室透踩下油門,加速擋在快要翻倒的警車前。
他從后視鏡窺見宮紀甩開吱呀作響的車門,在翻車的一瞬間跳了出去。她側身滾進路邊,迅速隱匿去蹤跡。
警車翻撞在地面,碾碎欄桿直沖下高架,在空中發出爆炸裂響。
安室透給朗姆發過消息后,仰頭靠在車座上,抬手遮擋住眼睛。
bourbon任務完成,高野秀樹已逃脫。
他的金發如水一樣流瀉在黑色靠椅上,手掌間的睫毛隨著呼吸輕輕顫動。
僅僅幾個瞬息,他垂下手臂,又變回了那個無堅不摧的公安。
他今早接到朗姆發布的、協助高野秀樹的命令。
組織的人已經提前布置好炸彈,他只需要監視高野秀樹殺人,然后做一個合格的誘餌,掩護高野秀樹順利逃脫。
收到朗姆消息的那一瞬間,他知道他開始被電子監聽,開始被人為監視。
僅僅是將醫院炸彈的所在地告知了公安,他就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
于是他沉默地看著那個年輕的孩子在醫院毫不留情地屠戮生命,而自己協助他、將他送往下一個殺人地點。
在收到組織發來的定向逃亡路線時,過往經驗讓他瞬間意識到組織安排了狙擊手。只要有警察成功截停了他,那個警察就會被躲在指定位置的狙擊手打穿心臟。
死追著他的那個警察是宮紀這件事,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因為是宮紀,安室透差點被槍殺。但凡宮紀在那一刻沖動一點,他都不一定能站在這里。
也正是因為追上來的是宮紀,他才有機會把高野秀樹的信息傳遞出去。
手機振動起來,安室透厭煩地向下瞥一眼屏幕。
現在監視他的人是誰已經再明顯不過。
他接起震動個不停的手機,先發制人地笑問“看夠了嗎”
基安蒂在那一頭吹了個口哨,聲音里滿是惡意“你才應該被車撞下去,波本。要不是你的車擋住了視角,我早就狙殺了那個女人。”
“就憑你的狙擊準度”安室透當即嘲諷了回去“過于自大是一種病,別那么看得起自己,基安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