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紀轉過頭去不看他。
“給我寄來的信件署名是拉斯柯爾尼科夫,你想到什么”
“罪與罰的主人公”
富口發現了這扇門被反鎖,開始大力地擰動門把。
宮紀被吱呀作響的聲音弄得心煩,她走上前去,開鎖,一把拉開那扇門。面對臉色陰沉的富口,宮紀的聲音冷得像刀子在割人
“滾開。”
富口臉部的肌肉憤怒地抽動著,抬手就要去按這一扇門。
一只深色的手臂從宮紀的肩頸后攀了上來,繼而探上她的臉頰將她攏在懷抱中,安室透的另一只手慢慢拿開宮紀攥在門把上的手指,當著富口的面,將門狠狠砸上。
門板在巨大的力道下輕微震動著只要再晚一秒,富口的來不及收回去的手指都會被砸斷。
門外安靜下來,那個欺軟怕硬的人拖著躁怒的步子離開了這里。
“你的情緒也不好。”安室透想替她將那縷從額頭垂下,又擋住的眼睛的碎發拂開,但他的手指動了一下,最終卻是松開了宮紀。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地在窗戶上流動,在不曾停歇的雨聲中,所有難以觸碰的心思最終變成一句詢問的話“為什么”
“你不明白嗎”
宮紀轉過身,大雨好像也把她的眼睛打濕,她在背光中瞳仁都變成黑色,上面浮著一點融化的光。
她緩緩地呼出一口氣,墨綠色的厚針織在空氣中柔軟地起伏一下,最終嚴密地捂在心臟上。
“那是一個殺人者,是藏在我們中間的兇手,他會像拉斯柯爾尼科夫將斧頭劈進房東的腦袋一樣,在那五個人中隨機殺死一個人,就當著我這個警察的面。”
她進行嚴密的思考,她預想最壞的結果,為一切還未發生的事情焦慮,還想對一切做出挽救。
“而我不能打斷那些人的腿,將他們留在大廳里,留在我的眼睛底下。”
高野秀樹的死亡讓她這座山壁被剜出了一塊巖石下來,她想往里面填充一些柔軟的東西,比如對他人的寬容和順從。
就像那些一點點被修正的心理測量表數據一樣,就像那條她努力使其彎曲的作業曲線一樣。
但那些柔軟的東西不能讓那幾個人好好待在大廳里。
在這一瞬間,她想放棄這些通情達理的嘗試,回到小時候那種狀態,腦子里容不下一點愛,也就不會因為那張照片思考自己的存在問題,不用擔心有人離自己而去,就這樣鐵石心腸地活著,為了目標不擇手段地前進。
還有你。
最理智的人不會回贈你那支花。
安室透面對宮紀毫不講理的遷怒和責怪,一種發自靈魂的天真和呼救,這點情緒引人來嘲笑她的幼稚。可是這種天真和呼救太過短暫,甚至來不及開口,只在她的呼吸和身體起伏上閃滅一瞬。
“不好意思,”宮紀迅速別過頭去,再看向前方時她又變成了冷淡的樣子“我要去做警察的工作了。”
安室透會處理好自己的情緒,宮紀也會處理好自己的情緒,他們在發酵的不安和逐漸迫近的危險中冷靜、低聲說話。這是成年人一個臥底,一個警察的處事方式。
只有漫天大雨知道,他們一閃而過的焦慮不安像閃電那樣瞬間交纏碰撞了一下。
突如其來地,就像宮紀站在硌黃色的天鵝絨窗簾和硌黃色絨布沙發之間,她墨綠色的針織衫像一滴顏料砸進了完整的色塊之間,狂亂地分割,又寂靜地融化。
現在她要離開這個這方色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