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行真忍俊不禁“你的關注點很特別,不過,你說得對,那里確實很脆弱。”
他們的對話順暢了起來。宮紀是一個好學生,兼行真向她介紹這棟建筑物的荷載、吊頂、扶壁,宮紀跟在他身邊,認真地聽著。
大廳里吵吵鬧鬧,父母領著小孩,年輕人手挽著手,在自動販賣柜前,兼行真買了一枚紀念章送給宮紀。
紀念章刻著的上不是動物,而是這座美麗的拱形建筑。
宮紀將紀念章舉起,放在眼前觀察,琉璃鐘的光輝投射下來,凝縮在平面建筑的紋路里。
“你是建筑設計愛好者嗎”宮紀將那枚紀念章放進手心,看向兼行真“真的很厲害。”
兼行真笑起來“曾經我想成為一名建筑師。”
宮紀示意他一起去展館,她走在兼行真前面,背著手朝向他“后來呢”
兼行真聳聳肩“我的家長不允許,他們希望我成為一名警察。”
他們走過幾個走廊,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個小型水箱。
金鹵燈將這個走廊照得一片明亮,展箱一個接著一個,里面生活著小小的動物。
“我覺得自己像被泡在水里。”兼行真說。
他們站在第一個展箱前,欣賞里面的胭脂水虎。
它扁平的身體上嵌著金色的顆粒,像灰色巖石上干癟的星星。這只胭脂水虎一擺身體,藏進后面綠色的水生植物中,星星就像掉入了巨大藤蔓,對比明顯的色調讓它在水波里漾出黯淡的光芒來。
宮紀看著箱子里的胭脂水虎擺動身體,問身邊的人“你想爬到岸上去”
他們的對話令人費解,但充滿默契。
兼行真回應她“我就在水里出生,包裹著水的是器皿,沒有石岸可以承渡我。”
他們路過鱗片閃爍的蛇,伏在纖細樹枝上的變色龍,像在這個環形走廊里的任何一個人那樣,認真地觀摩這些箱子里的動物。
快要走到展館盡頭時,他們之間的身體距離已經很近,宮紀突然開口“剛剛進入大廳時,你像是要把我撇開,一個人參觀。”
兼行真愣了一下,腳步停下來。
他們面對面,沉默了一會兒,兼行真說“因為你在觀察我,就像觀察這些動物一樣,我想放松下來,被你觀察。”
身邊的人回頭,竊竊私語,悄悄談論著這對說著奇怪話的年輕人。
一條青藍色的蛇從巖縫里爬了出來,它身體絞纏,鱗片閃亮,黑色眼睛里浮凸著一對人影。
“宮小姐。”見她不回話,兼行真緩緩后退半步,靜靜地看著她
“你有察覺什么異常嗎”
一只水生蠑拍尾在展箱上,水底安靜,沒有聲音,只有擴散的波紋聽到水花掙扎的悶響。
宮紀眨動一下眼睛啊,她好像明白了。
宮紀和兼行真面對面,中間隔著一個展箱,小孩的歡叫聲沖上穹頂,聲音在墻壁上流動,明黃色的玻璃壁內,一直顏色鮮亮的蜥蜴輕柔而迅捷地攀爬上來,青藍色的細舌信子,像神秘的磷粉在它口中吐息。
兼行真,和自己一樣,是被強行縫合在這個世界里的人。yhugu
“沒有。”宮紀面對兼行真微笑起來,“你沒有任何異常。”
展館里響起悠揚舒緩的古典樂閉館時間到了。
人群緩緩向外涌出,兼行真藏在人流里,放松地走到宮紀身邊,暖棕色的眼睛里帶著笑意。
“明天,愿意去看電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