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前,兼行真從警視廳叛出,四天前,宮紀得知他從組織逃跑。
他離開的這幾天里,警視廳內部刮起一陣颶風“兼行真是臥底”這件事已經蓋棺定論。出于對情報工作的彌補與核查,上層派人成立小組對每一個和兼行真有過深度接觸的人進行談話。
整個搜查二課,連帶著聽曉了一些只言片語的交通部近幾天愁云慘淡,聽說有一位格外看重兼行真的前輩曾當場摔碎了手中的咖啡杯。
甚至還不顧禮儀對傳遞消息的那個警察大吼我不信。
但是事實不容辯駁,真相被一一擺在眼前時,整個搜查二科都陷入了一片令人灰心的沉默。
歷數兼行真犯下的罪行除卻宮紀上交的、記在兼行真筆記本上的那十八起案件,還有近期發生的尾田公館爆炸案,以及驚動整個東京的定點爆破事件這些真相由累累骨血堆砌,幻化成一串又一串令人驚悚的數據。
中午十二點多,接近下班的時間,宮紀走進那個專項小組的辦公室。
她打開門時,里面人各個都一副頹靡的樣子,皺眉的皺眉,咬筆頭的咬筆頭,還有人直接趴在桌子上寫報告。
一整個辦公室里的人都沒什么靈魂含量。
畢竟他們要記錄的是一件令人挫敗的事情,走進來的都是和兼行真關系很好的同僚,這些人各個一副難過樣子,一來二去,整個辦公室的氛圍也變得壓抑慘淡。
見宮紀進來,這群無精打采的男性們紛紛強打起精神,還有人為宮紀搬來一把椅子。
“多謝。”宮紀輕聲說。
就在前一周,兼行真還好好地當著警界新星的時候,警視廳內部盛傳他和宮紀約會的傳聞。
不過在座的各位現在都知道那是一場帶有目的的接近,是一次查探兼行真身份的任務。
大家一致認為宮紀對罪犯向來鐵石心腸、不會被情緒左右,果不其然,這項任務她也完成的很好。
所以她到這里只是來走個過場。
大家都急著下班吃午飯,程序化的問題一個一個問過去,記錄員文件上的表格勾得飛快。
最后一個問題,記錄員甚至提前在前面畫好了勾,只等宮紀話音一落就合上文件夾立即下班。
他問“宮警部最近有和對方聯系嗎”
宮紀靜坐對面,端莊如美麗冰冷的瓷像。她開口,聲音穩穩當當地流散在空氣里。
“沒有。”
她站在一座廢棄教堂前,按上古樸沉郁的雕花大門。
這座教堂位于千葉縣的鋸山山腳。大正時代過后,此處開始大面積恢復植被,于是這座仿哥特建筑被淹沒在密林中,日復一日無人照料。紅色磚墻風化失色,野草逐漸攀上墻面,松鼠勾住長窗,高聳入云的細長塔尖突兀于樹浪之間,在熱烈白晝下流竄光輝。
今天早上,宮紀接到了兼行真的電話。
浮現在手機屏幕上的是一串來自公共電話亭的數字。彼時正坐在辦公室里的宮紀似有所感,按下了接通鍵。
兼行曾真說如果他們兩個人都活著,他會將一切都告訴宮紀。
“小紀”那邊的聲音很低,混雜著獵獵風聲“愿意見面嗎”辦公室外,有同事輕輕敲著門,輕聲細語地喊宮紀去做記錄。
下午五點左右,宮紀搭電車來到千葉縣,站在那座廢棄教堂前,將手按上雕花大門。
宮紀不知道自己推開這扇門將會面臨什么。她和兼行真陣營相對,彼此背叛,若用理智來看,等著她的或許是一場蓄意謀殺。
宮紀抱緊手里的一沓圖紙,推開了那扇大門。
廢舊的橡木門吱吱呀呀,拱門高大,大門裂隙里逸出的迷幻光影便將她的身形全數籠罩。兼行真獨身一人站在祭壇前,俯身為銀燭臺上的白色蠟燭點上一簇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