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母低垂眉目,憐憫的眼光凝視他;天使在浮壁上歌唱,手中的弓箭對準那具身體。
攀折在木桌坐席上的白月季熏香廢舊的荒房,穹頂高遠,花崗石厚重,人類單薄的軀體被哀婉神秘的巨型造物籠罩其中,渺小得不值一提。
兼行真聽到聲音,轉身。
他站在大型玫瑰花窗旁邊,深邃的眉眼間凹入陰影,膚色質感像寒涼冰雪。他手指間攥著一小截焦灰的火柴,白色襯衫和暖棕色眼瞳都披上寶石一樣的彩光。
看到宮紀一個人來到這里,他抿了抿唇,笑了起來。這一笑,冷戾之感褪去,他又變成了那個靦腆而受歡迎的兼行警部。
他變了很多,身骨不再那么挺拔,眉宇間深藏疲憊,下巴上還留著沒打理干凈的青色胡茬。
宮紀看著兼行真,覺得他的生命仿佛在緩緩流逝。
“你怎么露出了難過的表情”
兼行真走近,低頭看著她手里的一沓圖紙,聲音柔和了下來“坐下說吧。
木質長椅邊擺放一大捧加百列和路西法月季,宮紀的小腿陷進雪白淡紫的花朵里。他們面對圣母像和牧師講席,在教堂里講述自己的命運。
宮紀手里的圖紙是兼行真的作品她曾放狠話說自己已經將他的設計圖紙全部銷毀,兼行真也一度相信了這種說辭。
她最后還是沒有狠下心。
兼行真一頁一頁翻過那些圖紙,嘆息一聲。
“你還好嗎”宮紀問他。
“組織正在追殺我,一部分高層懷疑我已經叛入了警視廳。”
他陷入了孤立無援的境地,孑然一身面臨殺機,所有歸處俱被毀掉。
酸澀感密密麻麻籠罩在心頭,宮紀的目光無助地晃動一下,終于想起口袋里的東西。
她急忙去拿那塊名片。
“我快要死了。”
宮紀夾著名片的手懸浮在空中。
兼行真平靜地說完這句話,一轉目光,卻看到了宮紀僵在原地的動作。
他從宮紀無力的手指間取下那枚名片,輕輕念出聲“荒木教授的聯系方式”
宮紀問“什么”
她幾乎要找不到自己的聲音,被海水包裹著的、窒息的意識還停留在兼行真宣告死亡的那一秒。
兼行真將那張名片珍而重之地存入口袋,又翻著手里的設計圖紙,拖出其中一張放在眼前。
“我曾說過,一個月前,我將自己的設計備份全部銷毀。”
眼前是那張讓宮紀困惑的半成品圖紙工整的線條戛然而止,空白面上寫著一句話我想要這個世界我和一同呼吸,與我一同發受苦。
兼行真繼續說“我有定時體檢的需求,一個月前,我拿到了新的體檢單,在半成品的設計圖紙上寫下了這句話。”
宮紀的目光慢慢落在他身上。
他側身,按住自己的心臟“我這里發生了病變,據說是基因遺傳病,那個時候我知道,我快要死了。”
宮紀的聲音在教堂里飄飄蕩蕩地很不真切“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