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歌山縣位于關西一帶,距離瀨戶內海最近的港埠車程大約十幾分鐘。和歌山縣的上野山下有一片小小的居民聚集點,這里收留流離失所之人,落座年份不超過十五年的連排的木質町屋。
人們把這里稱呼為鳴園。
鳴園位于和歌山縣的東北部,花見小路是鳴園的主干道。因為建在山腳下,花見小路呈坡形,兩道是擠擠挨挨的木質連棟町屋,每家町屋門口都有一架光照燁燁的街燈。
宮紀和矢川明抵達花見小路時是午后。小陽春時節,太陽光暖融融地暈進來,順著這條美麗的斜坡傾淌。
資料顯示,竹內真嗣生前最后一段時光常去一家叫做“梢風屋”的町屋。他仰慕里邊一位叫“今紫”的藝伎,便頻繁地預約今紫小姐的時間,去她那里聽曲看舞。
傳聞今紫小姐在一個多月前上吊自殺,隨后竹內真嗣不知所蹤,直到昨天,警察在海里發現了他的尸體。
關西鳴園和京都邸園兩處,都是尋歡賞藝的場所,但兩地的風情大不相同。京都邸園的氛圍和藝人們冷靜克制,含蓄謹慎,給人的感受如來自云端的料峭風。
鳴園則有一直以來關西傳承的那種熱情豪放意味,此時的花見小路看上去亂糟糟的,消瘦的人和零散華重的衣服急匆匆晃來晃去,入目盡是活潑的衣香鬢影。
梢風屋落座在花見小路北邊,由一位名叫繪椿的夫人管理。繪椿夫人只培養正統的藝伎,所以這座町屋只有寥寥幾個人。
今紫死后,除了繪椿夫人,這座町屋內只剩一位叫做今枝的藝伎,以及兩位還在努力修習中的舞伎。
“繪梨,快一點,大家都走了。”
一個年輕的女孩子一手微微提著衣裾,一手掀著大門口一個印著“椿”字的靛青布簾,俯頸探身。
“要是有客人來,我們就不能去后山游玩啦。”
年輕女孩和服背后扎著乳白底色的紅梅腰帶。她的腰帶結扎得潦草,結帶松松垮垮,垂落在后邊的懸帶一長一短,長的那一端快要垂在地上。
她的和服真的很漂亮,玄色底面繡染白色玉蘭花,寬大的乳白腰帶上綻放紅梅,委垂的領口下是雪白的后頸,花苞一樣的脊骨上覆蓋著瑩潤的皮肉。
漂亮得像藝術品,但是懸帶較長的那一端垂落,快要沾到地上的灰塵。
宮紀和矢川明走路時腳步很輕,以至于兩人到了梢風屋門口,站在女孩子身后,這位小小姐還沒有察覺到任何異樣,仍探身屋內,催促里邊的人。
宮紀垂眼盯著那條一長一短的腰帶,強迫癥發作,手指收緊又放開,心口像是有螞蟻爬行。
最終她忍無可忍,上前輕輕拍了拍女孩子的肩膀“小小姐,你腰帶”
“啊”
那位小小姐站直了身體,驚慌地回頭,那條長裾徹底地掃在了地上。
宮紀的手懸停在她肩膀上邊,被她的叫聲嚇到,進退兩難。
這個女孩子用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兩人一番,突然轉頭朝屋內大叫“繪梨,不用出來了都怪你,客人來了。”
屋里邊傳來凌亂的腳步聲,繪葉一手拖著和服的下擺急匆匆跑出來。她掀開靛青色布簾的時候,還著急地將手里的珊瑚簪子插入烏黑的發髻中。yhugu
“明明是你說要午睡的不然也不會等大家都走了,我們才知道消息。”
那位叫繪梨的女孩子大抵性格溫潤一些,和同伴爭鋒相對的話語都輕輕柔柔的。
她年紀和站在門外的同伴差不多大,好不容易整理好著裝,卻只能忽地停在兩位客人面前,低垂下眼睛,不知道做什么好。
看樣子,是兩個稚拙到無法代替年長者支撐起門面的年輕女孩。
街上不斷有美麗的女子走過,這些人都顯著高興的情態,目不斜視地趕往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