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眠凝固的眉眼在聽到男人溫和的聲線后松動了一瞬。
這顯然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周眠本以為按照莊池的性子,大約會在不同時間段安排不同的人盯著他,或許還會有人隨時隨地拍攝他的情況,以此確定他依舊是聽話順服的。
對方這次的做法甚至讓他產生一種微妙的、囚籠松動的錯覺。
又或許是莊池確實過分信任他的好友。
這在周眠的眼中無疑是可笑的。
畢竟,豐景明早在那個失控的吻后,徹底受控于他了。
青年甚至有些收散漫地輕嘲,所謂的多年好友,也不過如此。
周眠心里松了一口氣,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表現地太明顯,他熟練地做出一副煩躁不堪的模樣,冷聲諷刺道“莊池,也只有你做得出來這種事。”
男人知道自己惹得人不快,只好低聲下氣地撫慰惱怒的愛人。
即便是這樣,他也寸步不讓、不曾松口。
莊池根本沒辦法忍受周眠不在他的掌控范圍內。
他沒法忍受他的愛人可能會在他不知道的時候被別人覬覦、窺視,那些所謂的大學同學、商業伙伴他疑心所有可能靠近、搶走周眠的人。
甚至連好友也并非全然信任。
警惕幾乎成為了他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莊池是第三天乘坐飛機走的,豐景明開車送他去的機場,周眠因為暈車沒有和他們一起。
豐景明一路上聽莊池絮叨說了許多照顧周眠的注意事項以及周眠的一些生活習慣,到最后,他笑道“阿池,你這不像是出差,倒像是托孤一樣。”
莊池道“你都記住了嗎眠眠睡覺淺,很容易會被驚醒,你起夜動作輕點。”
豐景明翻了他一個白眼“知道了知道了,他有點夜盲,還怕鬼,一個人睡會害怕,要開著小燈,是吧我是不是該拿備忘錄全都記下來才好啊,莊大少爺”
莊池聞言竟認真思考了一番,旋即道“不用你記,下了飛機我會整理一份給你。”
豐景明微愣“莊池,你不是吧”
莊池笑笑,也不多做辯解,只是道“景明,你現在也有男友了,等以后感情穩定了,自然知道喜歡一個人會忍不住把他的事情全都放在心上。”
“哪怕他什么都不說,只是那樣站在你面前。”
男人的語氣慢慢變得溫柔和煦了起來,眉眼的弧度緩和地輕彎,柔和了眼底的疏離感。
豐景明側耳做出一副傾聽狀,捏著方向盤的手指卻微不可見地慢慢收緊。
卑劣的掙扎與可笑的愧疚在他的胸腔內鼓動,舌尖抵著牙關,尖銳的噬咬感甚至讓他產生一種無處可泄的壓抑感。
可他終究什么都沒說。
豐景明比誰都清楚莊池當他是多年信任的好友,可他卻像是陰溝里的蛇鼠,暗暗覬覦著對方的愛人,甚至不以為恥。
分明他見過友人為周眠轉變的模樣,見證過好友的情竇初開,聽過好友傾吐對青年的愛意。
他親眼看到永遠披戴著社會性假面的好友掙扎出畫地為牢的規訓,步步走向青年。
他一直那樣站在旁邊看著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
他本該是最衷心送上祝福的那個人。
可是就像是一場沉默的黑白默片,在那對情侶終成眷屬的光影背面,是他長久注視著青年的灰敗影子。
擦肩而過的偶遇、不經意的眼神相接、借閱書籍面對面相坐的無言、指尖相觸的瞬間。
豐景明壓下了無數次心動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