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遠山還記得女兒向來畏寒,氣溫稍微一降,她就會對著妻子撒嬌,要偎著媽媽,連睡覺都不愿離開。
這樣的一個小姑娘,卻在那被冰雪覆蓋的深谷中生活了這么多年,最依賴的媽媽卻被冰封在寒潭中,她想去汲取一些溫暖都不能。
蕭遠山方才便哭過,哭妻子、哭兒子、哭自己,哭他們這一家四口這些年遭遇的苦。但他更多的淚卻是為女兒月兒而流。
他與月月相認的那刻,他最想問的就是她這些年是如何度過的。
只是萬千言語涌上心頭,他卻不知從何說起。這才被月月拿住話頭,沒來得及問她的情況,全回答她的問題了。
除此之外,還有他突然看見女兒從小小一只變成這么大只,心里有些恍惚,他不知道該如何與這般年紀的女兒說話。
如果這真是月月第一次活,她可能早就在與蕭遠山相認的第一時間撲到他懷里哭泣了。
但這并不是。
她既不是真的蕭月,也沒有過父親,她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與一個成年男性長輩帶著情感交流。
現在和蕭遠山保持的這個距離,月月覺得剛剛好。
她很感謝蕭遠山能夠理解她這些年的辛苦與不易,這對她來說便夠了。
兩人的對話就在這一刻冷場。
“您想見見她嗎”為了擺脫相顧無言的狀態,月月主動開口的道。
這個“她”說的自然是蕭月的母親,雖然月月至今都不知道她姓甚名誰,但她和蕭遠山都清楚她說的是誰。
“見。”蕭遠山立刻道。
得知妻女尚在人世,蕭遠山登時就將他這些年策劃的籌謀拋之腦后,向月月表示他隨時都可以離開。
他是隨時能走,月月卻不能。
她今晚可是借住在喬家呢
好好的一個客人突然間消失不見,已經上了年紀的喬三槐夫婦可受不了這種刺激。
“你管他們做甚”蕭遠山一聽月月還要回喬家,立刻濃眉倒豎。
“因為是他們將弟弟養大成人的,”月月一臉正色道,“爹爹,不論他們是出于什么樣的原因養大了弟弟,但這就是事實。他們是我們蕭家的恩人,您不能否認。”
蕭遠山一時失語“可是,他們是漢人”
“媽媽也是漢人,媽媽一家都是漢人,連您的師父都是漢人。漢人中有好人有壞人,就像契丹人也并非全是好人,不是嗎”月月說道。
不等蕭遠山回答,月月繼續道“您先別急著做決定,等媽媽醒來,看她怎么說。”
提到妻子,蕭遠山皺起的眉頭變得平緩,緊繃的氣場也變得舒緩,他訥訥道“羲娘定是不會同意的。你們母女向來是站在一邊的。”
“不是我們站在一邊,是我們和道理站在一邊。”月月否定蕭遠山的說法。
蕭遠山看著對自己說教的月月笑了。當年只會撒嬌耍賴的小姑娘,如今卻能和他講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