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柳不答,只隔著一道簾注視著他,“羅寧山的事,你當真要管”
“永西總督的兵遲遲不至,趙大人他們等得起,百姓卻等不起,”陸雨梧因傷而有些氣弱,聲音很輕,“羅寧山的賊寇并非是想長期盤踞于此,所以才如此頻繁劫掠,囤積錢米,若我猜得不錯,他們是想從這安隆府去往臨臺。”
“何以見得”
“這些自永西而來的賊寇是被永西總督侯之敬打散的流匪,他們的首領康榮已在幾月前被斬首示眾,如今在羅寧山上的,是康榮的義弟何流芳,他聚起這些散兵游勇,只有投靠在臨臺盤踞的反賊首領張懷大這一條路可走。”
細柳道“再是散兵游勇,他們卻也有兩千余人之數,堯縣衙門里才多少衙役,即便與巡檢司的兵卒加起來也不過幾百余人。”
陸雨梧不疾不徐,“安隆府的府衙就在定水縣,我問過趙大人,定水縣有駐兵千余人。”
“你憑什么調動他們就算你有辦法調得動,安隆府的兵力卻也只是羅寧山反賊的一半。”細柳輕皺眉頭。
“辦法我還在想,”
陸雨梧頓了頓,才又道,“當務之急是為你洗脫罪名。方才我已問過那名山匪,他其實并未親眼見你殺人,他之所以指認你,是因他逃跑之前只見過你,所謂供詞,實在不堪一擊。”
那就是巧合了細柳垂眸沉思片刻,再抬首,簾外那道身影已被侍者扶起,只聽他的聲音再度落來,“我已讓趙大人封城設關,四下搜捕。”
說罷,陸雨梧轉身欲往房門外去,細柳隔簾看他走了幾步,步履很慢,大抵是在山野里赤足行走受了傷,她忽然出聲“陸雨梧。”
陸雨梧回過頭。
里面那道人影綽綽。
“謝謝。”
她的嗓音如泠泠雨落,“我會在此事了結之后再離開。”
窗外陰云薄了些,天色一時更加明亮,照得陸雨梧雙眸剔透,微微一彎“好。”
木雕花門一開一合,細柳隔窗一望,那少年鴉青色的衣袂隨著他的步履而拂動,持劍的黛袍侍者皆一言不發地簇擁著他往對面廊上去。
細柳的目光落在那道窗內,那個微胖的侍者靠著椅背,大張著嘴睡得正香,才進去不久的陸雨梧不知從哪兒抽來一把折扇將那侍者的下巴往上一合。
那侍者迷迷糊糊一下睜開眼。
人還在發蒙,站在他面前的少年似乎笑了一下,他趕忙拄拐起來行禮,喊了聲“公子”。
細柳靠著軟枕,平靜地看著對面這一幕,倏爾房門“吱呀”一響,驚蟄手中捧著一碗粥,掀開簾子進來,“細柳,吃早飯。”
碗中是雞絲粥,一看便不是衙門里的大鍋飯,而是趙知縣給他們開的小灶,細柳默不作聲地接來。
“那個喬四兒是個衙門串子,就是他們這兒專幫著官府捉拿逃犯,賺賞錢的”驚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就著方才的事解釋了一番,末了,他又悶悶道,“若不是眾目睽睽,我才懶得救他。”
細柳卻道,“是你太心急了,他被逼得太緊,關
鍵時刻放棄個人生死,保全家人性命,也算一個大勇之人。”
你也這么說。
Θ本作者山梔子提醒您同心詞第一時間在更新記住
驚蟄撇嘴。
“我知道,”
細柳抬頭看他,“你也是為了救我,我應該謝你。”
“你說這個做什么,”驚蟄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我是山主派來協助你的,你的任務就是我的任務,你若人在牢中,山主交代的事又要怎么辦”
聽得他這番話,細柳沉默一瞬,道,“驚蟄,我恐怕一時還走不了。”
“不是說幾日就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