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等反賊為禍鄉里已非一日兩日。”
陸雨梧將陸青山展開在他面前的罪書略掃一眼,隨即道,“如今堯縣城中人心惶惶,趙大人何不將此人頭顱懸于城門之上,或可暫安民心。”
他說著,側過臉看向趙知縣,神情清澈而溫和。
“公子所言極是這反賊自永西逃竄而來,在我堯縣境內可謂無惡不作”張巡檢說著,以手作刀一般往下一切,“依卑職看來,的確也該殺殺他們的威風”
又是一滴冷汗從官帽里淌下來,趙知縣動動嘴唇,“公子的意思是不必再封城了嗎”
“城多封一日,就多妨礙一日百姓之生計,再者,如今連這姓康的反賊都已搜出,殺慶元府鹽商的真兇若還在此地,也應該早就露了馬腳。”
陸雨梧說道。
“青山。”
他看向陸青山。
陸青山心領神會,立即上前將手中劍遞給趙知縣,嶙峋燈火照著刃上未干的血跡,細柳眉峰微動,她看著那趙知縣往后退了兩步,“這,這是做什么”
“羅寧山一干反賊殘害棗樹村及周邊鄉里無辜性命,實在罪大惡極,我等今日在此皆為見證,趙大人身為一縣父母官,將這康姓反賊親自梟首,以平民憤。”陸青山一張臉冰冷,說著又將劍遞給趙知縣。
趙知縣眼角狠抽了一下,顫顫巍巍地抬起手。
“趙大人,一個死人而已,怕什么”張巡檢看不慣他這文官磨磨蹭蹭連劍都不敢拿的樣子。
“”
趙知縣心中暗罵無數句張巡檢這個棒槌,但最終所有臟話都化作一口唾沫,被他咕嘟一下咽下去,他握住劍來,頂著所有人的目光,先對準康二哥的頸子,再撇過臉閉起眼,一劍下去。
陸青山的劍很是鋒利,這么一劍斬下去,竟也不算費力,細柳面無表情地瞥一眼地上分了家的尸首,再抬眸,陸雨梧早已背過身,也不知他究竟是在看檐下的燈籠,還是門內的尸體。
“何捕頭,將他們好生安葬。”
他說。
一直貓在門口,一句話都不敢說的何捕頭反應過來,連忙應聲。
天還沒亮透,堯縣城門徐徐打開,縣衙的衙役在第一批出入城門的百姓目光注視下將一顆帶血的頭顱懸掛在城樓之上“羅寧山康姓反賊屠殺無辜,為禍鄉里,罪大惡極,今日梟首示眾,以彰天理”
趙知縣步履虛浮,才從轎子里出來,青灰微亮的天色里皴擦著一片又一片的濃影,他定睛一看,原是一些百姓聚集在縣衙門口。
“縣尊老爺殺得好啊”
有人喊。
“是啊,聽說那些賊匪見人就殺,見人就搶,可惡著呢縣尊老爺您殺得好啊”又有人激動地說道。
趙知縣聽著他們一口一個“青天大老爺”地喊,他臉皮抽動,勉強扯出一個笑臉來。
陸雨梧與細柳恰在此時上階,趙知縣連忙又見禮,
陸雨梧虛扶禮他一把,又看了一眼底下被衙役們攔著的百姓“趙大人真是深得民心。”
“多謝縣尊老爺解除封禁,小的才能又進城賣菜啊”
此時一個穿著單薄短衫的漢子喊道。
陸雨梧被一眾侍者簇擁著率先走入門內,趙知縣回頭看見那漢子熱情揮臂的樣子,他干巴巴地道“好好賣你的菜去吧。”
“勸之”
他一把抓過劉師爺,才想說些什么,又見細柳在旁,他一下閉嘴,抓著劉師爺趕緊就往門里去。
細柳看著他二人的背影漸遠,才抬步走進去,到了后衙,才穿過月洞門,一直在廊上的驚蟄一見她,就趕緊將她拉到房中。
“出什么事了你出去也不說一聲”
驚蟄抱怨道。
細柳摸了摸桌上茶壺,是熱的,她才坐下倒了一杯,“那日在青石灘追殺我與陸雨梧的人逃了。”
“逃了”
驚蟄一屁股在她旁邊坐下,“他本事那么大呢在巡檢司的手里也能逃了”
“他非但從巡檢司的眼皮底下逃了,而且還知道今日衙門有客要出城,若不是喬四等人撞破他們殺人,只怕今日還真能讓他們混出城去。”
細柳抿了一口茶水,才言語簡短地將這一夜之事一提,驚蟄便很吃了一驚“人頭都掛城樓上去了”
他不由咂舌“我看那陸公子溫文爾雅,十分和煦,想不到竟也會殺人”
若說意外,細柳心中也是頗為意外的,自初見再到兩人結伴逃亡的幾日之內,她只知此人文雅純善,有些心思算計,卻不想他還更有一番手段。
“他之所以這么做,應該是在懷疑這堯縣衙門里不太干凈。”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