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柳仿佛猜中她要說什么似的,“你暫時不想走了”
花若丹聞言一頓,片刻才道,“看來陸公子都告訴先生你了。”
“你我本就是一道的,不是嗎”
細柳說。
花若丹在這兒坐了有一會兒了,深秋的日光雖看著暖,但落到她身上卻沒有太多溫度,她點點頭,說,“是,承蒙先生照顧,自南州來此地這一路上我才能安然無恙,若丹心中感激。”
細柳靜看她片刻,這位慶元巡鹽御史家養出來的千金小姐從初見之日便戴了一副面具,譬如她此刻垂眉低首,好一副羸弱之姿。
但細柳一點也不關心她嘴里哪一句真哪一句假,“陸雨梧已經答應帶我們一起上京。”
“真的答應了”花若丹面上浮出一絲驚愕。
細柳頷首,隨后看著她道“花小姐本是千金之軀,驟然喪父失了怙恃,又一門心思要上京為父伸冤,本就十分不易,對人警惕些也是好事。”
她頓了一下,又說,“正如你所懷疑的那樣,在南州之時我答應護送你上京的確不是因為錢財,但并非所有接近你的人都想要你的命或是你爹的玉蟾。”
花若丹眼底神光微動,“那先生是為了什么”
秋風輕拂細柳黛紫的衣擺,她腰間銀飾在日光底下閃爍冷光,“花小姐只需要知道,有人想殺你,自然就有人想要保你。”
“你心細如發,卻應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
細柳說罷,繞開她推門入房。
花若丹只聽銀飾輕響,隨后便是房門開合的聲音,倏爾靜下來,她在廊上坐著,慢慢垂下眼睛,髻后玉色絲繩隨風而蕩。
細柳在房中才換過藥穿好衣衫,驚蟄便從外面回來,他掀開簾子,見細柳在疊那件縫補過好幾處的衣裙,“都這樣了,扔了吧”
“你愿意破費”
細柳將衣服放到一邊。
“你連買衣服的錢都沒有細柳,看你這窮酸樣好像紫鱗山沒給你錢花似的”
驚蟄笑話她道。
細柳坐在床沿,目光往他腰間荷包幽幽一掃“你替陸公子辦了一趟差,應該賺了不少辛苦費。”
驚蟄一下捂緊自己的荷包,“這可都是我憑本事賺的”
“那幾個人如何了”
細柳問。
“還說呢,你給人身上劃拉的那血口子老長,”驚蟄這一早上一口水都沒喝,這會兒才一屁股坐到桌旁倒了碗冷茶灌了一口,又道,“失血過多,救是沒救了,我索性給他們用了點癢癢毒,死前到底也交代了點有用的。”
那幾個都是跟著康二的手下人,為避開趙知縣耳目,都安置在喬四兒那里,驚蟄善用毒,自然也通些藥理,為免聲張,陸雨梧便讓人請了他去。
“什么”
細柳看著他。
“羅寧山那么大一座山,那何流芳是真會藏,聽說是藏在一個什么什么洞里,大概的路線那喬四兒都畫下來了。”
驚蟄說著,撇撇嘴,“不過那賊窩子里可有兩千人,就縣衙這么點人,即便再加上一個堯縣巡檢司,撐死了也不過快三百人,真不知道那陸公子要怎么跟他們斗”
他索性擺擺手“反正也不關咱們的事,我們都要走了”
說罷,他掃了一眼床榻上,“你怎么不收拾包袱我都收拾好了”
細柳端坐,淡淡看他。
“你不是又要說走不了吧”驚蟄一看她這副神情,便覺得真被自己猜中,“為什么咱們再耽擱,不知那花小姐又要生出什么心思來”
“這回不想走的是她。”
細柳道。
“她怎么又不想走了”驚蟄擰起眉頭,十分費解。
“她向陸雨梧交代了身份,請陸雨梧帶她上京。”
驚蟄一聽,冷笑,“我知道她根本就不相信你我,可她知道那陸公子的身份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怎么偏偏這會兒才去向陸公子坦白身份尋求他的庇護”
“陸雨梧先是幫我作證,如今又對羅寧山反賊之患一管到底,她觀察良久,終于肯信他的確是一個可以相托實情的正人君子,至少比你我要更值得她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