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即走上前去,陸青山扶燈跟上,燈火驅散陰影,那光落在她臉上的剎那就仿佛是流火燎過她的皮膚,她眼睫幾乎一顫,喘息聲重。
“細柳”
陸雨梧忙喚。
她聽不清,只覺潮濕的湖水涌來,灌入她的口鼻,和著那種冰冷的煙粉味猛烈地擠壓她的心肺。
漁燈在晃。
一道聲音在嘆孩子,你誰也不要怪。”
那只手按著她,溺死她。
“細柳”
陸雨梧見她脊骨繃緊,像被人扼住喉嚨般用力喘息,臉色蒼白竟有些發紫,她眼皮緊閉卻不住地顫動,像是在本能地躲避著光線,陸雨梧看向陸青山手中的燈“滅燈”
陸青山立即吹熄了燈燭,花若丹見此,便道“先生應該是喘癥發作了,我這就去請大夫”
“喘癥”
姜變立即讓李酉他們開窗,秋風隨著燈影月輝一道落入室內,他再看向那醉翁椅上的女子,面露驚異,“身患喘癥,竟還能習得這一身武藝”
不斷晃動的漁燈滅了,可潮濕的湖水圍困著細柳,那只手的主人說“認命,就是你的命。”
細柳手指蜷縮一下。
窗外光影落來她側臉,陸雨梧似乎看見她耳下那道疤痕有些微鼓,泛出一縷青紫的顏色,飛快掠入她頸間。
陸雨梧視線隨之往下,見她頸側青筋微鼓,他手指在她襟前蹭下來一點白色粉末,他湊到鼻間一嗅,冰冷的煙粉味,他立即想到今日侯之敬拿在手中的那只鼻煙壺。
他立即從她腰間搜出一個瓷瓶,瓶塞一打開,苦澀的藥味襲來,他倒出來在掌中瞧了一眼,似乎正是他之前見她吃過的那種。
那道聲音如冰刺一般一遍又一遍地戳刺她的耳心,水聲擠壓胸肺,天旋地轉間,她想,憑什么
“我命”
她泛白的唇翕動,陸雨梧沒有聽清,他湊近的剎那,她的手卻顫抖地摸向腰側。
“我定。”
他聽清了她口中的這兩字,與此同時,一道寒光閃爍而來。
姜變臉色一變“秋融”
陸雨梧反應迅速,一把攥住細柳的手腕。
他掌心溫熱,不同于那只幾乎要她將溺死的手的冰冷,她一瞬睜開眼,滿腔嚴寒殺意驟然遭遇面前這一雙點染春暉,猶帶關切的眼。
她愣住。
一柄細柳刀薄光凜凜,就橫在她與他之間,陸雨梧忽然伸手穩穩扶住微微晃動的椅背。
如同一個持槳的人倏爾穩住茫茫湖上那條隨波亂晃的烏篷船,漁燈早就滅了,她發覺自己不在水里,在船上。
溶溶月輝在他身后,
他手指間捻著一顆烏黑藥丸,對她說“吃下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