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嚇得差點把碗扔了。
“你小心”
舒敖操著一口生澀的官話,從他手中奪過碗來,把門“啪”的一關。
舒敖將面放在桌上,烏布舜才拿起來筷子,只聽見“咕嘟”一聲,抬起頭來,原是舒敖在咽口水。
烏布舜笑著搖頭,將筷子遞給他。
舒敖這會兒顯得十分有禮貌,他抬頭看向玉海棠“嫂嫂吃”
“你吃吧。”
烏布舜將筷子塞到他手里,隨即點燃一盞燈燭,舒敖在燈下吸溜著面條,烏布舜便請玉海棠在一旁坐下。
“我今天見過她了,”
烏布舜倏爾開口道,“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
燈火之下,玉海棠抬眸看向他“果然瞞不過您。”
“她小小年紀就遭受這么多,”
烏布舜想起今日那紫衣女子單薄的身形,“你和平野已經徹底將她變成另一個人,可你想過沒有,若是來春她身體里的東西醒了,她挺不過去,那”
“那就當她真的命薄。”
玉海棠垂著眼簾,漠然道。
烏布舜看著她,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心里一定不這樣想,何苦說這樣的話她聽不到,你說來只能傷自己,她是一個堅韌的孩子,當年在南州的絳陽湖沒溺死她,到如今,她已能握得住平野的細柳刀了。”
舒敖吸溜面條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猛地抬頭“大醫您說什么今天那個女子就是”
“她是你親手從南州救回來的,舒敖。”
烏布舜看著他道。
舒敖不敢置信“您是不是弄錯了不過六七年而已,那么小小一個十歲孩子,哪怕長大了,她的臉也不可能是現在這個樣子”
但他的目光在玉海棠與烏布舜之間來回一番,他又茫然開來“如果她真是,那我今天對她”
“她是我紫鱗山最出色的殺手,你傷不了她。”
玉海棠站起身,她的視線再與烏布舜相接,“您既然什么都知道,那么還請您千萬守口如瓶,我不希望這么多年的心血一朝白費。”
她說著,再度看向舒敖,語氣泛寒“不論他是誰,若管不住自己的舌頭,我照樣割了它。”
舒敖幾乎心神一凜,他猛然發覺,大哥心中這只最美麗的蝴蝶,是帶著致命劇毒的。
烏布舜看著玉海棠走向那道大開著的窗,外面風雪交加,吹襲她衣擺,白練翻飛,襯得她如中天神女一般縹緲不染塵。
“芷絮,一個人只要活著,便不可能與從前斷得干干凈凈。”
烏布舜說道。
玉海棠側過臉來“她從來不是一個可以做選擇的人。”
她無情地擺弄著那個十七歲女子的前半生,其中一多半的渾渾噩噩,乃是她這個紫鱗山主一手造就,她的聲音里裹著雪意“但您提醒我了。”
有那么一個人,始終是個麻煩。
這個世上本不該再有人提起“周盈時”這個名字。
風雪迎面拂來,玉海棠眼含冷戾。
陸雨梧。
她幾乎要碾碎這個名字。